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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文乐渝和裴文慧早早的就到了皂君庙，今天她们跟傅依若约好了要一起去西边的山里拍风景。</P>
不过李野有事不想去，傅依若就有些不太乐意。</P>
“哥，今天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啊！我们三个女生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P>
“那你们今天别去了，去海子那边随便拍几张，我明天再陪你们去西山行不行？”</P>
李野对于“坏人”还是很警惕的，这年头的人都没见过“大钱”，为了几十万就恶向胆边生的人可不少见，俞东方都差点儿栽了，所以小心一点没坏处。</P>
看到李野真是有事，傅依若不再纠缠了，嘻嘻的笑着道：“嘻嘻，没事儿的哥，不行我们带着保镖去，再说嫂子也很厉害的，收拾三两个毛贼不在话下。”</P>
裴文慧也连连点头：“嗯嗯嗯，小渝姐姐一枪在手，能顶三个保镖。”</P>
文乐渝跟着李野练了两年拼刺，在李野眼里也就勉强算是入门，但在傅依若和裴文慧眼里，那绝对是妥妥的“女侠”，枪枪扎心，贼准。</P>
不过文乐渝却摆了摆手，对着李野笑道：“你去忙正事儿就好，我们就去海子那边转转。”</P>
傅依若顿时夸张的大喊道：“啊！不要吧！嫂子你这就开始夫唱妇随了吗？”</P>
裴文慧也煽风点火：“就是就是，小渝姐姐，我们不能离了男人就活不了.”</P>
文乐渝看着两个搞怪的姐妹，默默的张开左手，右手握拳，用左手心摁了摁右拳，然后左右手轮换，发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P>
傅依若和裴文慧立刻收敛笑容，乖乖的立正站好。</P>
“哼”</P>
文乐渝得意的轻哼了一声。</P>
竟敢取笑我？不捶你们两下，怕是忘了谁是大姐吧？</P>
李野今天是要去昌北机械公司那边，找李大勇商量一些事情。</P>
等他开车到了厂门口的时候，发现才几个月没来，整个厂子都大变样了。</P>
东边起了七栋混砖楼，看阳台上晾晒的东西，显然已经分下去开始住人了。</P>
而在这七栋楼的旁边，新的福利楼已经盖到了地上一层，如果加把劲儿的话，今年年底之前就能封顶。</P>
而在原来老厂区的西边，一期扩建的新厂房里也有了轰隆隆的机器运转声，二期扩建工程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P>
两年的时间，那个曾经半死不活的小厂子，彻底活了。</P>
只不过工厂的大门，却还是两年前那个风雨斑驳的老样子，一看就跟快混不下去了似的。</P>
在内地，工厂里有了钱，一定会修新大门，要不然人家以为你们资金链有问题。</P>
但是也不知李大勇受了李野的影响，还是港资经理是个务实的人，反正这大门一看就有点寒碜，只有《昌北机械公司》的那块新牌子，才告诉访客没走错地方。</P>
“滴滴”</P>
李野摁了摁车喇叭，等着门卫开门。</P>
他记得以前在白天的时候，昌北机械公司的大门是不关的，就算是下午下班之后，小轿车摁摁喇叭就让进。</P>
但是门口的传达室里面却伸出一颗寸头脑袋：“摁什么摁，过来登记。”</P>
李野愣了愣，下车笑着走向了门口的警务室。</P>
看来自从港岛那边主持工作之后，管理也原来越严格了。</P>
“叫什么名字？找谁？”</P>
“我叫李野，找李大勇。”</P>
“找李大勇？”寸头男瞥了李野一眼，警惕的道：“你是李技术员的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P>
李野笑道：“我是他同学，找他交流一些技术上的事情。”</P>
寸头男再次看了看李野，然后拿起了电话，竟然拨打了厂内的分机开始核实。</P>
电话那头李大勇不在，寸头男通知了一声之后，对着李野道：“伱得等一会儿，按照规定，所有拜访技术部门的人，都必须等技术员亲自出来接人。”</P>
“噢，好的，挺好。”</P>
李野真觉得挺好，就这个来客管理制度，都有点几十年后的味道了。</P>
而就在李野等待的时候，从厂里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曾经的厂长王秦山，还有一个穿中山装的矮个子男人。</P>
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吵，那个中山装愤怒的道：“王秦山，我算是看透你了，你现在就是资本家的狗腿子，你的良心都喂狗了.”</P>
王秦山压着怒火道：“我说方老二，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别侮辱人，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出了厂门比划比划”</P>
“比划比划？好啊！”</P>
穿中山装的男人开始挽衬衣袖子：“我只要打赢了你，你把我们厂的钢材还给我们，我要是输了，我屁都不放一个。”</P>
王秦山也开始撸袖子，还愤怒的道：“什么你们厂的钢材？我跟你说八遍了，那是上面拨给我们厂的，跟你们没关系。”</P>
“你放屁”</P>
名叫方老二的男人一蹦三尺高：“我打听的清清楚楚，本来那批刚才是拨给我们厂的，</P>
结果就是你这个狗东西过去死磨硬泡，又请客又送礼，把我们的钢材给截了”</P>
李野不怎么待见王秦山，但是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在门口打起来，便对着门口传达室里面的寸头男道：“你还不赶紧出来，万一真打起来也好拉架呀！”</P>
王秦山是转业军人，看块头就比那个方老二大一圈，这要是一拳打脑门上，人家躺下不起来可就麻烦了。</P>
但是寸头男却不屑的道：“放心吧！打不起来的，都是老狐狸，净耍嘴皮子功夫。”</P>
王秦山和方老二越吵嗓门越大，衬衣袖子越撸越高，但直到李大勇过来接李野，还真的没有打起来。</P>
李大勇上了李野的车，带着他开进了厂里，在经过王秦山的时候，王秦山看了李野一眼，眼神复杂。</P>
李野问李大勇：“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方老二说王秦山抢了他们的钢材？”</P>
李大勇摇摇头道：“现在原材料短缺的厉害，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我们不抢有别人抢.方厂长的那个厂子，拿不到那批钢材的。”</P>
“哦，原材料已经这么紧张了吗？”</P>
“何止是紧张，简直就是稀缺，”李大勇无奈的道：“我们能争取到的计划内材料，现在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P>
三分之二的缺口都需要以市场价补充，一天一个价，而且动不动有行无市，拿着钱都未必能买到东西，”</P>
“咱们的产品也只能水涨船高，可涨的再高.也赚不过人家。”</P>
李野知道内地从去年开始实行了双轨制，根据市场确定计划内商品和计划外商品的销售价格，</P>
计划内商品由国家指定价格，计划外商品由市场决定价格。</P>
这一做法很有效的避免了激进改革带来的社会动荡等问题，可却也诞生了一大批倒爷。</P>
“倒钢材”“倒汽油”，在八九十年代可是最火的赚钱门路，无数人都削尖了脑袋，希望可以钻进来倒上一把。</P>
一把财富自由，真不是瞎话。</P>
以1986年时期的价格为例，根据国家物价局政策研究室调查，计划内钢材国家定价为约700元每吨。</P>
而计划外价格达到了1400元上下，相差了1倍，</P>
而原油更夸张，计划内价格为113元每吨，计划外达到了560元每吨，相差4.95倍。</P>
300以上的利润率，就是绞刑警告，都不能阻止贪婪者的买卖。</P>
这种现象不是李野可以改变的，所以面对有些懊恼的李大勇，李野转移了话题。</P>
“王秦山以前不是总想着要调走吗？怎么现在也开始卖力气帮你们抢原材料了？”</P>
“他傻了才调走呢！”李大勇撇着嘴道：“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调进来，降半级调进来都愿意，他要是再不卖卖力气，就要被人走关系给换走了。”</P>
“去了别的地方还要重新开始，在这里卧薪尝胆，一旦重新启用.他赚大了。”</P>
李野好笑的道：“那他卖力气管用吗？”</P>
“管用。”</P>
李大勇就事论事道：“要说经营管理，王秦山的观念真的落后了，但要说走关系、跟人扯皮、打嘴仗，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P>
这些天已经好几拨上门来找麻烦的了，都是被他给抢了，然后又两手空空的被打发走了，我真特么佩服.”</P>
李野笑着点了点头，要是不点亮“扯皮”技能，那张椅子还真不好坐呢！</P>
“哥，你是经济学的行家，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全面放开市场经济啊！”</P>
李野摇了摇头：“不会的，永远不会全面放开。”</P>
李大勇一惊，然后低声道：“哥，那你咋办？”</P>
李野奇怪的道：“什么我咋办？你这话什么意思？”</P>
李大勇怪怪的看着李野：“哥你不是铁杆的改革派吗？如果不放开，你不是走错了路？”</P>
“谁说我是铁杆.算了，你不懂。”</P>
李野好笑的道：“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现在的双轨制肯定是混乱了一点，但也给私营企业敞开了一道口子，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抢得过王秦山这样的人？”</P>
八九十年代，是私营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很多私营企业，都是借着各种口子发展起来的。</P>
“那那咱们还发展的起来吗？”</P>
李大勇愣了，他可是整天被李野洗脑，说大天朝以后，是会重回世界巅峰的。</P>
可现在西方的自由经济思想被绝大部分人奉为圭臬，不完全放开，怎么追上人家呢？</P>
李野摇摇头：“大勇啊！你也是大学生了，没事儿多读读马哲，就可以从里面找到答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