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通见气氛尴尬,连忙打圆场转移话题:“杨康兄弟,那杨妙真可是红袄军领袖,你为何唤她作姑姑?——难道你投了红袄军?”
“是啊,小弟现在是红袄军中幕僚,平日里参赞军机!”杨康用手绢擦了擦嘴,淡然笑道。
“……你应该知道,这红袄军乃是民间掀起的反抗金国统治的起义军……你这金国小王爷……”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周念通说什么都不可能想到会有这事啊!
杨康这金国小王爷投了红袄军,对付自家?
“……你们不都一直骂我,说我是汉人,要认祖归宗,不该认贼作父助纣为虐吗?”杨康露出揶揄之色:“怎么我现在态度变了,你反而觉得不安了?”
“……”
见周念通无言以对,杨康反而笑了,轻松道:“金国小王爷算得了什么,自从父王逝去,我在大金朝堂那些高官眼里便毫无价值,不值一文!现在大金风雨飘摇,争权夺势反倒更为激烈,我就算留在金国,唯一的结果便是当个傀儡,混吃等死!”
“所以我便借此离开朝堂,现在只怕大金宗人府都要将我除名了!”
周念通想起之前曾听说过的消息,点头道:“确有此事!”
杨康“吱儿”一口酒下肚,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继续道:“真被除了名,这小王爷的头衔又有何用?我索性便按照父王意思,改回了杨姓!”
他抬头望着天花板道:“我叫那杨妙真姑姑,可不是瞎攀关系,你们怕是不知道,杨铁心作为我生父,其实并不是江南人士,而是祖籍山东,乃是避难才搬到大宋临安城的!”
“父王留给我不小的势力,我派人查过,我这一脉,与那杨妙真确实乃是同宗!论起辈分来,我喊她姑姑乃是天经地义!”
“哦——”周念通点头,原本还在想,这杨康竟是如此神通广大,如此轻易打入红袄军内部,还认了杨妙真作姑姑,却原来那血脉关系做不得假!
他干巴巴笑道:“如此你也可以算是认祖归宗了,杨铁心叔父和郭靖兄弟知道的话,应该会很欣慰……”
“少跟我提他们两个!”杨康似乎有些酒意上头,一挥手怒道:“我改回杨姓认祖归宗,是按照父王的遗愿,跟他们两个扯不上关系!”
“杨铁心……暂且不提,不过我父王之死跟郭靖脱不了干系,虽然我不会再对付他,但也休想我就这么原谅他!”
……
见杨康甚是激动,周念通不好再刺激他,眼珠一转再次换了个话题:“你现在手下势力不小,消息很灵通?可知道那穆念慈近况?”
说起穆念慈,杨康表情柔和不少,又灌了一杯酒,眼神悠远:“念慈……我知道她回了临安城牛家村,现在跟在我娘与杨铁心身边……而且……”
他脸上红了红:“她……给我生了个孩儿,唤作杨过,字改之……”
“咦——”周念通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边黄蓉却是惊奇叫出了声:“竟有此事!那你为何还不去临安见他们娘俩,难道要做那抛妻弃子之辈?”
“胡说!”杨康烦躁地一挥手:“我也想找空闲去趟大宋临安!只是……我当日负她,现在又如何有脸去见她?还有我娘和杨铁心俱在那边,我又怎么见他们?”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醉醺醺地抱着酒坛子,仿佛搂着自己儿子一般:“呵呵……我有儿子了……杨过,字改之……妈的,这谁取的名儿这么难听?我就这么不堪,给儿子取个名都得奚落我?”
周念通:“……”
好,刚才他还想说一下自己收杨过为徒的事,现在来看还是算了……
……
四人各怀心思吃着除夕宴,除了洪凌波小丫头年岁小心事少,吃得还算是开心外,其他三人有一口没一口颇有些心不在焉,可惜了这小黄蓉精心做出的美味佳肴,一直到三更时分尚未吃完,剩下的饭菜俱都冰凉。
周念通想想竟是有些感慨。
看饭桌上几个人,杨康的cp穆念慈远在大宋临安城,跟他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消说;小黄蓉跟郭靖之间的误会到现在尚不知如何解决;而他周某人自己,之前明明还在热恋之中的未婚妻李莫愁,突然离自己而去,眼下毫无消息,身在何处都不知晓……
更何况还身处他乡,各自的父母亲人俱都不在身边!
除夕夜吃团圆饭,今年这个年,除夕这顿饭却是一点都不团圆!
洪凌波年纪小,早早便支撑不住去睡了,黄蓉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也是感到十分疲倦,强撑着陪在饭桌旁,周念通劝了几次都不愿去休息。
杨康还在喝酒,只是速度慢下来了,不知怎么竟是酒意散去不少,越喝越是清醒。
他此刻似乎神游太虚,在等着什么。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了打更的声音,子时了!
除夕夜到子时,便是第二天的开始,新年到了!
周念通揉揉脸,呼出一口气,他正觉得这气氛有些太过尴尬,便哈哈笑着站起身来,准备来个新年祝福,说说拜年的吉祥话儿。
哪知杨康竟也是同时露出笑脸,抢先起身朝着他拱手:“小弟给周大哥拜年了!”
他转身又朝着刚刚打瞌睡被惊醒,有些迷糊的黄蓉道:“给黄姑娘拜年了!”
“马上有一场大戏,算是拜年的礼,两位可不要给吓到啊!”
“……??”周念通与黄蓉俱都一愣,心中警醒,正要发问,就听外面传来“噼里啪啦”剧烈的鞭炮声,震耳欲聋,亮如白昼,且远近都有,竟是整座城中都燃放起了烟花爆竹。
“……切!”小黄蓉翻了大大的白眼给杨康,像是在说“就这”?随即便转身离席,去里屋哄被吵醒的洪凌波去了。
周念通也是啼笑皆非,敷衍道:“嗯嗯,很热闹,杨兄弟有心了……”
却见杨康笑容不变,仍是在等着什么一般。
周念通觉出异样,侧耳细听,以他如今功力,耳聪目明那是基本,很快便从鞭炮爆竹声中,分辨出其他声响来。
“冲啊——杀啊——破城就在今日——”
“!!!”周念通脸上变色,转头望着杨康:“这……难道是红袄军攻城?”
“正是!”杨康脸上露出得色,躬身行礼:“这济南府,我红袄军早已视为囊中之物,自然势在必得!还得多谢周大哥老老实实呆在此处,没有前去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