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洪烈愤怒道:“你懂什么!那蒙古人打仗不择手段,派遣游骑在我大金后方连番袭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我大金百姓深受其害,根本无力供养国家,国力大损,若不取偿于宋,如何还有力量与其作战?”
周念通没想到如今竟是跟完颜洪烈辩论了起来,倒也来了点兴趣,他两手一摊:“结果呢?你们对付蒙古的时候还来招惹大宋,从大宋那边获得了足够弥补的财富了吗?”
“……”完颜洪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现在回想,他也得承认当初北失南补的政策确是败笔,多番大战之下,不但跟大宋关系急剧恶化,精锐军队也损失惨重,却并未取得什么成果,可以说整个政策是一败涂地。
他想起自己生平志愿,只觉一阵心灰意冷,忽地叹道:“难道,我大金就真的没有南下牧马,吞并宋国的机会?”
他那里自怨自艾,原本没想得到回答,谁知周念通却道:“有的。”
这话一出,不但完颜洪烈吃惊,连在一边感觉枯燥,有些昏昏欲睡的李莫愁都瞪大了眼睛。
周念通继续道:“大宋疲弱,现如今已经很难再出一个岳武穆了,你们不是没有机会,但这需要有好几个前提!”
“第一便是蒙古那边,你们不可能在面对蒙古威胁的同时去攻打大宋,除非蒙古停手不攻,北面威胁尽去,让你们集中一切力量,才可能击败,进而吞并大宋国!”
“第二便是金国出兵,这进攻的战略与战术全都要尽可能完美,还有大宋那边则是昏招迭出,这才能保证连战连胜,进而攻城略地!”
“第三便是宋国上下昏庸,君臣都失了民心,不然你们作为异族,就算打下大宋,也必将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徒劳无功!”
完颜洪烈听完周念通分析,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道:“这……这些前提怎么可能同时出现?”
“所以喽!”周念通两手一摊:“你们那方案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就算发生那万中无一的奇迹,让你们占了大宋江山,其实也不过是极限一换一!”
“啥”完颜洪烈耳中尽是新名词,都麻木了,好在周念通又给出了解释:“就是你们这边进攻大宋获得新领土,但是与此同时因为抵抗力量不足,旧的领土却被蒙古夺了去!到最后等于是把原先的领土换成了大宋的国土,那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军力大大损耗,新的领土自然不像原本土地那般熟悉,上面还尽是怀有敌意的大宋百姓,北边照样虎视眈眈,岂不是落到更糟的境地?”
“……”
……
完颜洪烈脸色数变,见周念通辩论得胜,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知怎的一股怒气蹿了上来。
“周念通,事到如今你究竟要怎样?”
周念通这才惊觉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有些讪讪道:“差点忘了来此的目的了……其实不是我要怎样,而是你要怎样?”
“?”完颜洪烈被周念通这一反问搞得满头雾水,随即陷入了沉思。
周念通继续道:“金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你这王爷又该何去何从?听闻你打算前去花刺子模,我觉得那个并没有什么意义,花刺子模既然已经招惹了蒙古,便注定了只有灭亡一个下场,你就算去,最多也就是加速或者拖延这一过程!”
“……”
“而且我觉得多半起到的是加速作用……你也知道,郭靖恨你入骨,如果知道了你在花刺子模,定然会到蒙古军中,随军西征!他与铁木真关系亲近,必然能够独领一军,直逼花刺子模!”
“那又如何?”完颜洪烈总算找到了一个反驳的机会,闻言傲然道:“那郭靖头脑愚笨,就算率领大军又能打出什么战绩?我完颜洪烈自幼熟读兵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怎会怕他?”
周念通不禁失笑,心说郭靖兄弟低智商的名声都传到完颜洪烈这里了!
他笑道:“可惜我郭靖兄弟身边有高人帮他,最重要的是,你当初心心念念想要从大宋拿到的武穆遗书,现在就在郭靖身上!”
“什么?”完颜洪烈大惊:“怎……怎么会?”
他曾经带人数次前往大宋,甚至大宋皇宫都闯了数次,就只为那一本武穆遗书,怎料多番辛苦毫无所得,难道却成了郭靖的囊中之物?
“如何不可能?”周念通笑道,随即便将郭靖取得武穆遗书的过程逐一道来,随后又背了几句当初看到的武穆遗书开篇之语,由不得完颜洪烈不相信。
最后他笑眯眯总结道:“有那武穆遗书相助,你觉得郭靖到时候能否率兵轻松击败花刺子模大军?而等花刺子模一灭,郭靖想必也在实践中将武穆遗书的兵法融会贯通了,到时候他再率领蒙古大军挥师向东,你猜金国精锐又能不能挡得住?”
饶是完颜洪烈今日已经数次大惊,精神都有些麻木,听到周念通这话仍是倒吸一口凉气,汗如雨下!
他们金国高层因为特殊历史原因,对岳武穆那是又怕又敬,奉为天人,对其留下的武穆遗书也极为看重。
完颜洪烈在金国局势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居然能做出抛下国事,跑大宋寻找武穆遗书的荒唐事来,便是因为在他心中,将那武穆遗书视为无上兵法,以为只要得到手,便可籍之令金国大军脱胎换骨,进而在与蒙古大军的决斗中反败为胜,力挽狂澜!
此刻听闻那兵书落入郭靖手中,完颜洪烈立马心惊不已,更添一股胆怯,失去了与其率军争斗的信心。
想想现在的郭靖已经成了气候,有武穆遗书在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金国而言都已经可以称为大敌,而这大敌完全可以说是自己招惹来的,完颜洪烈便是心中复杂。
他沉思良久,颓然叹气,抬头道:“既然如此,我确实不可去那花刺子模!周念通,你究竟要我怎样,便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