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快上船!”
魅羽睁开眼睛,见头顶上空大概三四丈高的地方,停着一艘小艇。小艇本来是敞篷的,此刻拉上了篷盖,一条绳梯从船腹打开的小门里垂下来。
背向敌人的一侧,一个将士从顶篷和船沿的缝隙处伸出头来,举着火把,冲下面的几人喊话。而面向敌人那边,只见箭弩在不断射出,附近一代已有多个化羽蝠兵被射落,摔到地面上。
不远处有艘敌舰被击落,在地上燃着熊熊烈火。然而总得来说,修罗军的这个营地不是敌人的对手,力量相差太悬殊了。大部分修罗的军舰都在且战且退。
魅羽醒过神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这时才发现疼痛的主要根源是右肩上插着的一支箭。她用左手掐断箭身,也顾不得处理嵌在皮肉里的箭头,便急着去集合其他四人。
这才发现毅斌头部被重物击中,流了很多血,昏迷不醒。天琦正拿着布条给他包扎。九叔腿破了,除此之外还好。铮引则不见了。
“你俩抬毅斌上船,”魅羽说,“我去找铮引。”
九叔和天琦把毅斌绑在绳梯上,看着绳梯被拉上去后,二人施展轻功上了船。魅羽躲到一棵树下,借着周围的火光四顾。此时天色已全黑,完全不知道铮引去了什么地方。又不敢大叫,怕被敌人发现。
这家伙去哪儿了?她正打算使出探视法,突然见前方有只火箭从地面斜飞向半空,从一艘敌舰船侧往外射箭的小缝里钻了进去,敌舰内登时起火。火还未被扑灭,又有连续两只火箭钻了进去。
魅羽明白了。敌舰和我军战舰一样,上面的顶篷和下面的船身都是能挡箭防火的。唯一的漏洞便是留给自己士兵向外射箭的空隙。然而试问除了铮引这样的神箭手,谁还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刚好射中一艘正在飞行中的战舰船身上的小缝隙?
又想起之前那艘坠在地上着火的敌舰,可能也是被他搞下来的?
魅羽起身,朝火箭飞出的地方窜过去。
“别射了,快点走!你不可能一个人阻挡对方一个舰队。”
他化天的那艘巨舰已经在远处的草地上着陆。从上面跑下来一队队步兵,正冲着营地的方向赶来。魅羽拉起铮引就跑,对方倒也听话。
之前那艘小艇早就不见了踪影。前方还有一艘中大型的飞船,两侧跟着小护卫舰,看外观就知道是伤员救治船。此时刚刚接完地面上的兵士,已经起飞朝远处行驶了。
魅羽从背囊里掏出一根带着长绳子的箭。绳子再长也是够不到飞船的。她把绳箭交给铮引,问:“如果我带你飞上半空,你能不能射中前面的大船?”
“可以,”他说着,将绳箭在胸前的金刚弩上搭好。也没有问她如何能带他飞上半空。
魅羽左胳膊挽住他的右臂,两手在胸前结了个虚空自在印。这次她是使足了劲力,一只无形的天地之手将她二人从地面上托起,朝着飞船离去的方向推去。
待得劲力快要消失的时候,她轻声喊道:“放箭。”
绳箭飞了出去,刚好穿过飞船尾部上的箭弩口。二人随即在绷直的绳尾上猛地一拉,飞到绳子中央。再一拉,便到了船尾。早有士兵在望着他们,急忙将他俩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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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羽进了舱,坐在一堆伤员旁边,等着大夫来给自己取箭头。看了一圈没见到毅斌,不知他怎么样了。
铮引去了别处,不一会儿便和九叔一起回来。原来另外仨人早到了,但由于毅斌伤重,被移去了重伤员舱,万幸的是已脱离了生命危险。
待魅羽的箭头被取出后,三人喝了点水,疲倦地坐在地板上歇息。刚刚二人上船前回头望了一眼,没见到有追兵。然而正当船上的兵士们都以为成功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时候,船身剧烈一晃。一个左眼上插了支箭的士兵凄惨地嚎叫起来。当时大夫正在给他取箭,船这么一晃,箭插得更深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船身朝左侧大幅倾斜。同魅羽一起坐在地上的伤员们都朝一边滑去,挤在了一起。不用问,肯定是追兵到了。
魅羽扶着墙站起身,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回到船尾,朝后方望去。一艘比他们的船小,但攻击力一看就很强的敌舰正在从后方慢慢拉近距离。敌舰船头镶着支巨大的机簧弩,上面装好的箭便如银枪大小,箭身绑满火药。此刻正对准了伤兵船左侧的护卫舰。
箭光一闪,魅羽便听到轰轰两声响,脚底跟着抖动起来。第一声是护卫舰被击中,第二声是失控的护卫舰撞到伤兵船上。与此同时,机簧弩缓缓转动,对准了魅羽。又一支巨箭开始了自动装载。
“找死……”魅羽双眼眯成一条缝。“连伤兵都不放过,真以为姑奶奶治不了你们?这可是你们自找的,见了阎王莫喊冤。”
站直身子,魅羽调用灵宝心法,双手在胸前转了个阴阳鱼。此阴阳鱼的威力共有七级,每多转一圈,威力就上升一个层次。她这次转足了七圈,然后猛地平推出去。
阴阳鱼骤然扩大,便如一把扁平的大圆刀,直径有两三丈宽。从敌舰船头的下腹悄无声息地切入,如入虚空之境,毫不费力便纵穿了整个船身。
魅羽选择了船的下腹,没有把阴阳鱼直接推到甲板上,如果那样这座船上会有不少人被切掉双腿。虽然这些人终究会死,她还是避免了太过血腥的方式。
机簧弩的运动停止了。与此同时,敌舰的船腹裂开,各种各样的物件开始接连不断地下落。魅羽转过身去,从一堆望着外面目瞪口呆的士兵中穿过,去找铮引和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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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伤兵船来到修罗军在他化天的医护营地上空。魅羽不知道这里离新兵们初来的那个港口有多远,看来他们下船后还要去找营地负责人,再想办法回港口。
受伤较轻、可以自己走动的兵士们先下了船,重伤员留在船上等着担架来抬。魅羽在一个角落里居然看到了灿易,她坐在地上,只穿了一只鞋。
“你还好?”魅羽走到她近前,问,“伤到哪里了?”
灿易抬起左腿给她看。原来是左脚被中度烧伤。
“没事,有他照顾我呢,”灿易伸手往旁边坐着的男人身上一指,笑得很开心。继而发现魅羽肩头的伤,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塞给魅羽。
“怎么你中箭了?我这瓶药治箭伤很灵的啊,疤都不会留。”
魅羽接过伤药收好,又扭头看了看男人,正是那日在训练场拒绝过灿易那个。看来她终于成功了。
“怎么样,我算好老师?”魅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灿易。
对方重重拍了她一下。“你小子厉害呢!刚才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回去等着领功。到时候我们几个给你办个庆功宴,让你好好风光风光。”
魅羽离开灿易后,回原处坐下。望着依然昏迷不醒的毅斌,又想着自己刚才毁掉的敌人战舰,问其他几人:“我们这场战争到底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因为敌人之所以能突然出现,全赖少光天的支持。如果说他化天是邪恶的,那么和他化天站在一起的聂驭、陌岩,难道也算邪恶的吗?
此刻天琦的注意力都在毅斌身上。铮引像在凝神思索或倾听着什么。这二人都没理她。九叔笑了笑,冲她说:“什么正义邪恶的,只有你这种小娃儿才会问这种问题。打个比方,如果我现在突然打你一拳,你会有什么反应?”
魅羽想也没想地说:“我会首先一拳打回去,然后再问你为啥打我。”
“为何不先问清楚再打?”
“我怕等问明白时,又没有打回去的机会了。”
九叔哈哈大笑。“这就对了!我们现在就是别人打我们,我们打回去。什么正义邪恶的?先弄明白道理才决定是否打回去的,都是傻瓜。”
魅羽还在思索这个问题,铮引突然凑过来,低声对其他人说:“走、赶紧……逃!”
她怔了一下。“你说什么呢?逃去哪儿?”两军开战时私自逃跑可是重罪。
九叔立刻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听他的。我来背毅斌。”
铮引也没跟九叔客气,一只手握紧腰间的短剑把手,督促几人朝船舱的紧急出口走去。这时已经有担架被抬上船了,到处乱哄哄的,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几人打开应急出口的小门,见外面灯火通明,地上来来去去都是人。
“情况如何?”铮引问魅羽。
“走不了,”她摇摇头。“只能在飞船里找个地方藏起来。”
说完后偷偷伸头往下看。紧急出口处有一段木梯子,梯子最终通向外面。但下到一半时后面是个小储藏室的入口,装着绳子、帆布、麻袋等各种杂物。
“咱们去储藏室躲躲。”
******
直到进了储藏室,在一堆麻袋后隐藏好,魅羽还是不明白他们为啥要在自己的营地上藏起来。她将眼睛凑到门边,外面亮里面暗,所以不怕人发现她。
船身偏高,魅羽倒是可以看到整个营地的光景。
铮引坐在她旁边,面朝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我说,”她问他,“究竟哪里有问题?”
“假。”
他说了这个字后,沉默了半晌,又加了两个字:“杀气。”
魅羽再往外看,刚才的忙乱已经不见了。从飞船上下来的伤兵、大夫和船员们,都被要求在前方广场中心站好。重伤员的担架也被搁在了地上。周围是一圈圈手拿火把的修罗兵,虽是自己人,却让人觉得他们很陌生。
人们还在嘁嘁喳喳议论着,操场的正前方走来一个军官。虽然隔得远看不清长相,但魅羽听声音便知那人是樊天旭。
“我早说了,修罗军的前线容不得老弱病残。按照法王的指示,凡是被证明没用的,就不用回去了。”
听众们闻言静了一会儿,突然爆开了。“不可能!法王不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
“你把我们困在这儿,到底想干什么?”
……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樊天旭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吵嚷,“一条是死路,反正在修罗军的名册上你们已经被除名了。还有一条,你们要感谢宅心仁厚的崇辅大人。大人说了,只要你们投降他化天,立刻将你们送去他们最好的军营疗伤——”
众人的叫嚷声再一次打断了他。“崇辅是个叛徒,卖国贼!”
“把崇辅叫来,我们要当面问话。”
“誓死效忠法王,决不投降……”
樊天旭往人群里走了几步,四处看了看。“可惜了,那几个家伙不在。”他的声音里透着失望。
魅羽直觉他是在找自己。
但见他手一挥,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走近人群里,把刚才给魅羽取箭头的那个大夫给揪了出来。
“降不降?”
“誓死效忠法——”
话还没说完,只见大刀一挥,大夫的头便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樊天旭气急败坏地冲众人叫到:“凡是不降的,都是他的下场!”
场中一片寂静。但魅羽可以感觉到,寂静不代表惧怕,而是一种无言的反抗。
这时刚才那几个盔甲兵又到人群里,想将坐在担架上的灿易揪出来。灿易突然跃起,飞起没受伤的右腿将其中一人踢倒。另一人见状举着大刀砍来,被她一拳打在手臂上,刀飞了出去。眼看着第三个人就要扑过来,灿易已做好准备出招……
三只箭从半空中三个不同的方向飞来,全部射在了灿易的身上。
“灿易!”魅羽站起身,一只脚已经迈出储藏室,却被天琦从背后一把抱住腰,拉了回来。
“小蹦豆我求求你了!”天琦哭着说,“你要是暴露了,毅斌他就活不了了……”
魅羽本能地挣扎了两下,但天琦说的是实话。姑且不说她自己冲出去能否全身而退,以毅斌目前的情况,暴露后他和天琦定然要遇难。
眼见远方中箭后的灿易像是终于不支,单膝跪到了地上。这时九叔站起身,将仓库的木门迅速推上。在外面的视野消失的前一刻,魅羽看到一个兵士朝灿易举起了大刀。
我这瓶药治箭伤最灵了,疤都不会留……
灿易!刀像是砍在了魅羽心上,她在黑暗中一头栽倒,被一旁的铮引扶住。
崇辅,我若一天不能将你手刃,就一天不会离开修罗天,直到我死。
******
也不知过了多久,飞船又一次起飞了。五个人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都没有开口。谁也不清楚这次要飞去哪里,若是之前樊天旭说的话算数,现在应当是飞去他化天的阵营,只不过不知道船上目前载着几个降将。
过了一会儿,听九叔说:“刚刚飞过的那条河叫远征河。我们现在去的那个营地,应该离锦阳城不远。目前锦阳算是他化天在前庭地的首府,容祯王的府邸便设在那里。”
魅羽当然知道容祯王是谁。他化天上一任帝王年轻早逝,太子到现在还不到十一岁。一直都是由皇后的哥哥容祯王在辅佐朝政并掌控兵权。
耳中又听九叔说道:“这个容祯王据说有两位夫人,都是福爱天难得一遇的绝色。不过打仗时夫人不带出来,眼下陪他在前庭地的,是几个大梵天过来的女人,能歌善舞。”
哦?这倒有些出乎魅羽意料。
“因为这家伙最喜欢办宴会。虽然是身处前线,每月到了十五那日都要歌舞笙箫,请他化天甚至外天的贵族们来参加。刚好前庭地四通八达、交通便利。当然了,宴会是不是他笼络盟友的手段和掩护,再顺便商讨一下御敌计划,这就不知道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毅斌突然开口了:“九叔,你为何对容祯王的情况如此熟悉?”
“你醒了!”天琦叫道,大大地舒了口气。
九叔开始像是没听到毅斌的问话。过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研究他。”
“崇辅这个叛徒,”魅羽咬牙切齿地说,“他做的这些事,我回去后告诉法王,定饶不了他!”
“你以为法王不知道吗?”九叔说,“目前崇辅的人占据了军中和朝野大大小小的职位,法王暂时还不能动他。”
“不能动他?”魅羽嘲讽地说,“他要是某天早上去茅厕,不小心被屎噎死了,还能算到法王头上?”
虽然一片漆黑,但魅羽能感到九叔严肃地瞅了她一眼。“想让崇辅早上被屎噎死,不是一件容易事。”
当然不是容易的事。同为善战的修罗王室成员,崇辅就算打不过涅道,也不是随便一个修道者就能收拾的。更不用说他身边明里暗里的层层护卫。
只不过有些事,是明知困难甚至不可能也要去做的。说起来崇辅和魅羽并没有多大私仇,但他和她其他的敌人不同。灵宝和梓溪这些人虽然一直都想置魅羽于死地,但他们在其他方面也许是个好师长、好传道士。
崇辅则不一样。也许魅羽不理解什么是正义和邪恶,但她知道出卖自己族人的叛徒,尤其是残害为自己浴血奋战的士兵的人,放到哪里都必须受到惩罚。
******
飞船降落后,已过了午夜。外面吵嚷了一番后又寂静下来。当然五个人相信,如果他们此刻就这么出去,至少会有十几双眼睛盯上他们。
“现在的计划是什么?”天琦问。
魅羽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她刚刚用了下探视法,已经对周遭的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敌营的广场面积很大。目前这艘修罗来的伤兵船,和大概六七艘他化天的运输船停在广场的这边。附近有三个大型仓库和一些马匹、车厢、平板车,没有人看守。
广场另一边停着十几艘舰艇,有大有小。每艘舰艇上都有人在执勤。舰艇附近只有一个小型仓库,不过因为装的都是火药,所以有十几个身披盔甲的士兵把守着。
广场的四个角落各有一个灯火通明的哨塔。每个哨塔上都有几个手拿弓弩和号角的哨兵。大概怕影响到飞船的起飞和降落,哨塔并不高,不过其视野足以覆盖整个广场了。
除此之外,有个十五人的巡逻队,在附近到处走动着。
魅羽见没人答话,便说:“计划的第一步,由我来点燃火药库,引起混乱,我们好趁乱溜出来。”
天琦说:“你确定这附近有火药库?而且你自己一出门,就立刻被发现了,还怎么去点火药?”
“这我自有办法,”魅羽说,“不过需要铮引帮我。第二步,是抢一艘小型战舰离开。需要注意的是,等我们开到港口营地上方时,不能降落,得立刻由天洞回修罗。因为樊天旭很可能会在港口等我们。”
其实若说抢船,他们目前所在的伤兵船最容易了。可是这艘船目标太大,速度和战斗力都不行。五个人要是驾着这艘船逃跑,必死无疑。
“第一步可行,”九叔说,“假设你真的有办法炸掉火药库的话。第二步就难了。”
“我也听说了,”毅斌说,“他化天的舰艇为了安全,要开船得用一把特殊的令牌钥匙。这种令牌平日随处可见,每个船上可能都有好多把,能在前庭地内自由飞行。然而要想离开这里去到别的地界,必须由校尉或以上军衔的军官,在二十四个时辰内用手掌摸过才行。”
啊?魅羽犯愁了。他们若要成功逃离,自然是越少和敌人冲突越好,又去哪里找个校尉来?
天琦说:“那干脆不要抢什么战舰了。这里不是离锦阳城很近吗?先逃去城里,再找机会坐民用船离开。”
毅斌说:“傻婆娘,现在他化天在和修罗开战。但凡在城里遇见人高马大的修罗人,还不立刻给逮起来?”
魅羽听到锦阳城三个字,眼珠转了转。“校尉或以上军官,那若是被最高统领容祯王的手摸过的令牌,行吗?”
“那当然可以了,”九叔说。“之前你们见过的巨舰,就只有容祯王亲自摸过的令牌才能开启。”
“今日是十四号……”魅羽思索着,“不对,那是昨天了。现在已经是十五号的凌晨了。我们逃出这里后,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不是说容祯王每月十五号都要举办宴会吗?我看我到时候能不能溜进他的——”
“不行,”铮引打断她。他向来话不多,也很听魅羽的,但这次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九叔想了想。“无论如何,先离开此地。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魅羽起身,将储藏室的小门拉开一条缝,向远处的火药库遥望了一下。普通的仓库通常是木头建的,可以考虑用天星术取火。但既然是用来存放火药的,肯定不能用木头,从屋顶到墙壁都得是金属。
还好火药库大门正对着自己的方向,而且周围有一堆人在把守。
她转头对铮引说:“待会儿那些人一开铁门,你立刻将一只火箭射进去,能做到吗?”
他点点头,便开始准备火箭。
魅羽等一切就绪后,抬手使了一招参宿诀。从西方天空中引了一些金石之利下来,砰砰打到火药库的铁屋顶。
守卫们自然是立刻察觉到了。一些人马上沿着火药库四周跑了起来,寻找事故的源头。另几人拿出钥匙,将锁着的大铁门打开……
“放箭!”
火箭嗖地离开飞船,以极快的速度从微开的门缝里钻进火药库。接着便是一震雷鸣般的巨响,大地都跟着剧烈一震。整个火药库的铁屋顶连同四壁被气浪掀飞了出去,砸到旁边的军舰上。刚刚在四周巡视的那些兵士,也断胳膊少腿地四散而飞。
四个哨塔上号角齐名,大火很快蔓延到了周边的军舰上。营地上乱作一团,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抢着去给军舰灭火了。
魅羽五人借着混乱离开了伤兵船,消失在一旁漆黑的荒野中。
******
九叔给大家指着方向,朝锦阳城行去。前方远远就能听到水声,应当是远征河的一条分支。过了河就是锦阳城了。
众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铮引却突然拦住了其余四人。“趴下。”
魅羽俯身。这才慢慢看清前方的河边设了个岗哨,共有四个手拿刀枪号角、背着弓弩执勤的士兵。有两个负责荒野这边的安全,并排着来回走动,一边向五人这边巡视。另两个则负责监视水面那边的动静。
再往河上游望去,似乎能看到一个小型的营地,至少有一个班在驻守的样子。
这可麻烦了,魅羽想。解决面前这四个士兵对她不成问题,但这些人特别警醒,死之前肯定会惊动附近的驻军。再打起来可能又会引来更多敌人。
由于新兵们这次出来只是帮忙运物资的,并没有带多少箭弩。魅羽身上唯一一支绳箭被用掉了,而铮引此刻也只剩了一支普通箭。
“怎么办……”魅羽还在想办法,却见铮引已经把箭搭在了弓弩上。
“不行,”她用手按住他的弓弩,“除非你能一箭干掉四个人。哪怕有一个死得晚些,就能通知到其他人。”
他无神的眼睛望向她,里面闪着她看不明白的东西。“总要试试才行。”
魅羽想了想,决定松开手。铮引将眼睛重新瞄准在弓弩后面,魅羽周遭的世界似乎突然肃穆起来。之前分别行走的两对士兵,此刻刚好各自走到了两端的尽头,开始往回走。
魅羽的心提起来了。这、这能行吗?她是不是也得准备点措施,以防万一。
两对士兵面对面越走越近。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铮引手中的箭弩无声但凌厉地飞了出去,同时从侧面对准了四个人的前胸。
然而没料到的是,当中有一人在此刻突然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