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个都做好了准备,黎麦顺着步行梯走到防火通道上。
高梁掏出一块口香糖,在嘴里嚼,上前敲了敲门,里面自然是无人应答。
他又使劲儿拽了拽门锁,制造出哗啦啦的噪音,“开门,我是警察!”
里面依然无人应答。
高梁加大了力度,又敲了敲门,制造出的声音更大了几分。
这时,旁边那户的门打开了,一个圆圆脸的女孩隔着防盗门的栅栏冲着高梁喊道:“别敲了,没有用,这户人家好久都没人了!”
高梁看了一眼那女孩,“是吗?平时你们在隔壁也听不到里面有声音吗?”
女孩被说的一愣,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印象。好像在晚上的时候,里面的确有哗啦啦的声音,是不是闹耗子呀?”
高梁扯出个笑容,“谢谢你啊,姑娘!我再敲敲门,说不定就有人给我开门呢!”
女孩看他油盐不进,耸了耸肩,不再理他,干脆关上了里面的门。
高梁再次执着地敲了敲门,“开门,我是警察!”
突然,他听到铁器破风的声音——这是甩棍甩出来的特有声音;又听见“噌”的一响,应该是甩棍碰到了金属上。
高梁把口香糖吐出来,堵在了铁锁的锁眼里,转身沿着消防通道步行梯向阳台附近靠去。
果不其然,黎麦此时已经把甩棍伸出半米多长,正在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在防火通道上对峙。
那男人看见黎麦身后又出现一个大个子,转身往回跑,从窗户跳进屋子里。
高梁上前,伸手拿过黎麦的甩棍,告诉他:“去前门堵着,一时半会儿他开不了那个锁,我进去找他!”
黎麦这时倒机灵起来,“既然他开不了锁,咱俩就一起从窗户进去!”
“也行!”高梁一脚踹开了堵着的窗户,跳进了屋子里。
不出所料,那男人准备从前门逃跑。
可是拉开了里门之后,他把钥匙插进防盗门上的锁眼里,却发现被口香糖堵上了,半天也扭不开。
高梁伸手拽住他的后衣领,一把拖了过来,二话不说上了背铐,“我跟没跟你说我是警察,你跑什么?”
那男人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瞪着他。
黎麦把工作证亮了出来,伸在他的面前,“看仔细了!我俩是警察,你跑什么?”
男人认命地把脸贴在地板上,似乎想要冷静一下。缓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我不跑了,你们把我拽起来,让我坐着,趴着太难受了!”
高梁倒也不为难,伸手拎起,让他盘腿坐在地板上。
这时候,师徒俩也有了闲心打量这一家小公司。
写字楼的房间都差不多,这间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西相开间。房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只有廉价的地板革铺满了这八十多平米的空间,还有一个老旧的文件柜杵在墙边,连办公桌椅都没有。
高梁看着那个男人,“你是这家财务管理公司的老板?怎么混成这样子?办公桌椅都没了?”
男人闷声应道:“嗯,欠钱了,所以东西都让人拉走了!”
“那你还在这干嘛呀?”高梁饶有兴致地问道。
男人抬起头,师徒俩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男人,个子和容貌都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而且胡子拉碴的,看样子十分的颓废,远远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老板模样。
他一脸苦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们搬走了东西,拿走了钱,这房子他们总归是拿不走的!我就在这猫着,谁也找不到我,还能让我多活一段时间!”
“这房子租期到什么时候??”高梁好奇地问道。
男人苦笑,“我趁着风光的时候,把这房子买下来了!现在这是我最后的倚靠,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拿走!”
高梁看周围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靠在窗台上,掏出纸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长庆,是这家财务公司的法人代表兼老板。”
高梁笑了,“答得倒挺利索!”
陈长庆倒也不扭捏,“是啊!工商局和税务局都来了好几趟了,这一套话我都会背了。哦,对了,你是公安局的,经侦大队也找过我好几次了,怎么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哪儿的?”
“刑侦大队的!”高梁漫不经心地回答,“刚才我的同事都给你看过我们的工作证了。”
陈长庆一时间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哦,刑侦大队……”
高梁自然不会放过他的表情变化,“怎么?看你的样子,毫不意外。说,知道什么都给我们讲一讲!”
陈长庆反客为主,“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你来问!我也不知道你们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你们公司有实体业务吗?”这个问题高梁其实早就知道了,现在只不过是明知故问。
“没有没有实体业务!”陈长庆坦然地回答。
“那你们公司的销售收入指的是什么?”高梁继续问道。
“替别人讨债的分成!这算是我们的服务项目!”陈长庆的回答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本来这都不能记在账面上,但是工商税务总来查账,高低得写两笔,就算是处理财务纠纷的劳务报酬!”
高梁又笑了,“你这人还挺实诚!你们都替谁讨债呀?”
陈长庆扭了扭身子,让自己正面对着高梁。
太阳即将落山,夕照的日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就颓败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色。
“其实我们最大的收入是一个外包的活儿!有一个大公司在外边干点见不得人的业务,如果自己去收账、入账,迟早会被查出来,所以就把这活儿外包给我们,让我们去帮忙收账、入账;之后,大公司再跟我们做个假合同。这么一洗,这钱变成干干净净的!”
“挺聪明!”高梁毕竟有一个当会计的老妈,一下子就明白他们在干什么,“说说哪家大公司啊?”
陈长庆眼珠子转了转,没有开口说话。
高梁继续施加压力,“行了,别瞒着了!那家大公司现在什么情况,想来你心里也有数!否则他们不会把你的小公司拖垮了!你就大大方方说,我们来查也不是针对你,只不过是想给那已经轰然倒塌的庞然大物再添上一笔!”
陈长庆瞬间通透,“对,没错,云雷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