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厂区的这场冲突,以老板吴亚军发火以及高梁下个月的工资被扣除作为结束。
经由老板娘这次一闹,大家的心情都变得非常不好。
好在高梁为人洒脱,说服大家:“如果就这样不聚餐了,那我钱也白花了,工资也白扣了……所以,都乐呵呵的,咱们好好聚一次,明年好好干,多赚钱!至于老板娘,她也不是坏人,就是抠了点……”
大家都笑了起来,“行,既然梁子这么说了,再也不矫情了!该吃吃,该喝喝!”
只有崔丽娟表情还是阴沉。显然她虽然吵架厉害,但是老板娘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在大家推杯换盏的间歇,高梁走到她的身旁,“丽娟姐,你别着急!一会儿咱俩去施工队那边问一问,有什么消息当面问个清楚比较好!”
崔丽娟点了点头,可是表情并没有好转,显然还是对这件事耿耿耿于怀。
高梁也不多劝。他知道这种事是劝不得的,只能靠她自己知道真相。
而实际上,他对于这个消息更在意!施工队突然要离开,而赵喜良和施工队的其他人之前却一点风声没有透露!
如果说赵喜良不信任自己,那倒说得过去;但是其他人和自己的关系可以说已经非常亲密了,突然离开怎么会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过了中午,厂里的女工也算是吃得尽兴,虽然有老板娘捣乱的插曲,但是也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
饭后,高梁陪着崔丽娟走到观音庙附近的路口。
崔丽娟却退却了,“梁子,我这么去问他,是不是不好?万一他真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让我知道,那我去问了,不是让他难做吗?”
高梁没想到崔丽娟竟是这么想的,劝她:“要不这样,我去替你问问,你就不要亲自去了。有什么消息,等我回来告诉你!我想,他怎么也不会甩下你不管的,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
崔丽娟点了点头,“那也行,你去问!我回去了……”
高梁笑着安慰她:“丽娟姐,别多想!世上不如意的事情总是各种各样,层出不穷,什么事都往好了想!”
崔丽娟被这句话击中了,扭头离开;高梁仿佛看见她眼里噙着泪花。
高梁叹了一口气,走进施工队休息的宿舍。
大家看见他,都很是高兴!
其中一个叫林小虎的少年,今年不过十八九岁,看见高梁进来了,露出小白牙笑着说:“梁子哥!今天过新年,我们还念叨你,你真的过来了!”
高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来给大家拜年嘛!”
坐在双层铁架床上的赵栓柱没有打招呼,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高梁想了想,最近没什么地方得罪他,也就一如既往地笑着打招呼:“栓柱哥,你们吃没吃午饭呢?我去市里送货,带了些甜点回来,给大伙分一分!”
其他工人都很是高兴。
在他们眼里,高梁这个人出手大方,还是城里人,办事很有些章程;现在是虎落平阳,但也是很得人心的!
就像之前,林小虎干活砸了手,想要包扎了事,却被高梁拦住了,赶忙带他去了镇里看病,还付了医药费。最后小虎的手却保住了!
后来被赵喜良知道了,也没有开除林小虎,让他继续在施工队里安心干活。
经过这件事,林小虎对高梁和赵喜良死心塌地,觉得自己很幸运,遇上两个大好人!
高梁把甜品放在桌子上,“今天是元旦,服装厂刚刚聚了餐。这些面包和甜点都是圣士的,服装厂一份,施工队一份。我知道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可能不爱吃甜的,但是市里的圣士甜点还是挺有名的,都尝尝鲜!”
林小虎年纪小,和高梁也熟悉,第一个伸手,拿了一块虎皮卷,轻咬一口,眼睛都亮了,“梁子哥,这东西可真好吃,又香又软!”
“是啊,大家都别客气,赶紧趁着新鲜吃了!”高梁招呼大家。
众人也不含蓄,一哄而上,把一大包的糕点都分吃了!
高梁看着大家吃得开心,笑嘻嘻地闲聊:“刚才老板娘去厂子看看大家,说起咱们施工队马上就要离开了。咋这么突然?工程完了吗?”
提起这个事情,大家的表情更开心了,尤其是赵栓柱。他发现高梁并不知道这件事,显得有些得意,语气也好了不少,“是啊,这边的工程还剩些收尾的活,老板说留一队人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人办手续出国!明天我们就去市里办手续。”
“是吗?去哪儿啊?”高梁看起来十分好奇。
的确,这年月出国是一个特别难得的事,甚至很多人一辈子连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都没出去过,更别说出国了!
赵栓柱告诉他:“我们这个工队去的东亚那几个国家,据说还有一队人要去东南亚,到时候都听老板安排!我们远的去不了,怎么跑也跑不出亚洲,就像刘欢唱的那样‘我们亚洲’……”
大家被这个不太好笑的笑话给逗乐了,每个人眼睛里都存着希望,好像这次出去就能赚来大笔的金钱。
高梁也笑了,不过他还有更多的问题,“明天就去办手续,什么时候启程啊?这个时候眼看着可就过年了……”
说到这里,大家一下子沉默起来。
赵栓柱清了清嗓子,“不瞒你说,我们这个工队里都是没结婚的。记不记得我跟丽娟说过?我们老板有规定,结了婚的不能走,得留在国内陪着老婆。所以我们这个工队的人大部分都是打光棍,等在国外赚了钱再回来娶老婆,那多风光啊!”
“那父母呢?你们父母不担心吗?”高梁好奇地问。
林小虎扯了个笑容,“我16岁出来打工,都两三年了……父母在老家,有弟弟和姐姐陪着,过的还行……我得多挣点钱,把我弟弟的彩礼钱赚出来……”
高梁眉头微微一皱,他大概理解了这个工队规矩为什么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