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号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李永秋探进去脑袋,问道:“彤佳姐呢?”
丘杰书告诉他:“彤佳姐刚回来的时候,接到一条短信,然后就和三中队的同志们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李永秋知道,但是他不说。
他看了一眼坐在审讯椅上的女人,问丘、黎二人:“她就是黄艳丽?我记得我好像没见过她!”
黄艳丽点了点头,表面上看的是有些紧张,但是眼神里却透露着放松。
眼前这三个人都是年轻人,比起与她年纪相仿的王彤佳所带来的压迫感,是不一样的!她非常有信心能在这三个人年轻人手里走过这一遭!
李永秋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黄老师,你知道吗?刘凌文被我们带回来了!”
黄艳丽喘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过去,随即平静地问道:“是吗?你们还挺有办法的!刘凌文虽然杀了我的丈夫,但是他也是为了我的安全,你们能争取对他宽大处理吗?”
李永秋干脆进入九号审讯室,不在门口探头探脑。
黎麦看见他脸上的笑,知道他又要使什么坏招了,干脆起身拖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李永秋也不客气,坐下以后,笑着对黄艳丽说:“刘凌文杀了巫泽强,你是这么认为的?”
黄艳丽脸上的平静出现了一丝龟裂,原本的风度也保持不下去了,勉强地扯起了嘴角,“不能说是我这么认为的,应该事实就是这样,我亲眼见到的!”
李永秋战术性地后仰,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亲眼见到的?刘凌文见到的东西可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不可能!”黄艳丽脱口而出。
李永秋的笑容更大了,“为什么不可能啊?刘凌文见到的和你见到的东西不一样,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黄艳丽知道自己中了圈套,调整了一下表情,“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刘凌文杀害了我丈夫,这件事我绝对没有撒谎!我不知道刘凌文是怎么说的,但是我保证我说的才是事实!”
李永秋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为什么你说的才是事实?”
黄艳丽被他这句话问得愣住了,思考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虽然很讨厌巫泽强,但我是一个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杀不了他。再说,刘凌文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李永秋一挑眉,笑着看她。
黄艳丽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尴尬地找补:“之前那个女同志告诉我的,说你们昨天接了电话,刘凌文承认是自己杀了人。”
李永秋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你真的不怕刘凌文翻供吗?他对你的感情有那么深吗?难道不是一时义气或者爱情上头?如果有一天他想明白了这件事,把现场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还原给我们,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黄艳丽这时候有点慌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都是长着一副和善的脸,可是说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似乎知道些什么样子。
“很难相信你!”李永秋依然笑嘻嘻的。
黄艳丽被这种笑容激怒了,可是很快她又平复了情绪,“我实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在怀疑些什么……就是刘凌文杀了巫泽强,但他是为了我,我现在想为他求情……”
李永秋笑着说:“你冷静冷静,咱们好好捋一捋这几天发生的事。案发前一天中午,你为了躲避巫泽强的家暴,使用他的储值卡入住了热带雨林酒店;很快,巫泽强就找到了你;随即不久之后,刘凌文也到达了宾馆,并且和巫泽强发生了冲突。刘凌文怎么会去哪里?是为了跟你约会吗?”
黄艳丽干巴巴地说:“不是我每次挨打都会告诉刘凌文,我觉得那是我心情的一个发泄口!”
“可以理解!”李永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下午的时候,巫泽强让你出去购买一些酒菜,说是要与刘凌文好好谈一谈;可你回来的时候,发现巫泽强已经重伤昏迷;之后你、刘凌文和昏迷的巫泽强一起在宾馆待到了案发当天的凌晨三点,刘凌文背着巫泽强离开了宾馆。而你因为怕被罚钱,在他们离开后,把宾馆内收拾干净。直到我们找你的时候,你才离开,是这样吗?”
黄艳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还有一件事情我没敢说——我和刘凌文在宾馆的时候,巫泽强的确昏迷不醒,我俩那时候在商量是把他送到医院,还是等他自己醒过来。但是我们肯定没有伤害他,让他死的意思!”
“你知道巫泽强伤到哪了吗?竟然还想等他自己醒过来?”李永秋突然收起笑容,声音也略略提高了几分,“你们其实就是在等他死啊!”
黄艳丽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而此时二号审讯室的情况,并没有比九号审讯室顺利多少。
原本怒气冲冲的陈利明已经离开了,去支援另有任务的王彤佳。审讯人员变成了高梁和刘思宇。
高梁看着刘凌文,“怎么?你还想替她瞒着啊?”
刘凌文沉默不语。
高梁扯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行!如果你们两个现在争相往自己身上揽罪名,倒不失为一份感天动地的爱情;可你俩现在在干嘛?一个大包大揽全都扛下来,另一个一推二六五啥也不知道,这倒是目的一致——死你一人!不过,刘凌文,你还有父母呢!你都不管了?”
刘凌文看着高梁,“你们是不是已经认定人就是艳丽杀的?所以一直在这里诓我呢?你们如果已经认定,还问我干嘛?要么相信我,要么就按着你们的想法去办案,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了!”
高梁没有动气,“让我想想……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原因……啊,黄艳丽怀孕了,你的孩子?”
刘凌文脸色涨的痛红,“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她发乎情止乎礼,我们没有干过那种事!”
“抱歉!”高梁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是我狭隘了!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无论你们动手的是谁,我们现在要的就是一个事实真相!至于你们两个人的罪名——故意杀人——谁也跑不了!法医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巫泽强的死亡原因是腹主动脉血管破裂,一刀致命!也就是说,当时在宾馆的房间里,你们已经杀了他,弄得到处都是血;可是你们怕他不死,生生拖到凌晨三点才离开。那几个小时,你们以为自己完全错过了巫泽强最佳抢救时间,其实从心里就想眼看着他死!所以不管这一刀是谁动手,你俩让他死亡的目的是一致的,是不可推翻的!”
说到这里,高梁又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你的凶器处理得挺好!那把刀当时是藏在了巫泽强的身上带出来了,一起带到了你的住处;你还用它分尸,可惜分得并不利索;最后把刀和巫泽强的脚干脆一起扔在了粪池子里。
“当时和你擦肩而过的小伙子打捞出塑料袋,没有打捞出那把刀,这也是在你预料之中的!但是,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
刘凌文听了高梁的话,仔细盯着他看了半天,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是眼前这高个子警察面容丝毫没有变化,依然是撇着嘴带着假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似乎认命了,“人真的是我杀的,但是艳丽让我这么做的!她实在受不了巫泽强的打骂和怀疑了……”
高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可是面上依然套着那副坚硬的假笑面具,“跟我们详细讲一讲,不要光说你想告诉我们的事情!”
刘凌文长叹了一口气,“我和艳丽相识很早,初中的时候就暗生情绪。可是后来大家在不同的地方念书,久而久之就分开了,没有了联系。再见面的时候,黄艳丽已经嫁给了巫泽强。
“我知道巫泽强这个人名声不太好,可是黄艳丽自己愿意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此生遗憾。但是自从那次重逢之后,黄艳丽经常找我,告诉我,她和巫泽强之间过得非常不幸,我对她也心生怜悯。
“再后来,黄艳丽把巫泽强不能生育的这件事也告诉了我,把巫泽强经常打骂她的事情也告诉了我。”
“于是你们的感情升温了?”高梁问道。
刘凌文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我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但并不是因为黄艳丽,是因为我自己的个性比较执拗,很难进入家庭生活。我和我父母的关系也很一般。所以我虽然同情她,可是我也知道很多事情是有底线的。但是我心再坦荡,也扛不住巫泽强对我们的怀疑。所以在他发现我和黄艳丽认识之后不久,他就把我开除了,还欠了我一个月的工资。为这件事我找过他很多次……不是为了黄艳丽,而是为了我那一个月的工资。我接受不了这种劳而不得的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