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乐祥认识眼前这个小媳妇,她是南窑市场老金太太的儿媳妇朴春花。
可是他对于这个人的认识可不仅仅于此!
朴春花曾经是自己儿子武佳项的女朋友。在武佳项的养父母去世以后,他孤身一人,决定去当兵。
可是朴春花并没有等他,而是在他出发之后不久,就和老金太太的儿子金福祥结了婚。
等到武佳项再回来,看见自己女朋友已经嫁作人妇,自己又变成孤身一人,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听说现在过得还很不错。
这件事让胡乐祥耿耿于怀。原本他虽然不能与自己的儿子相认,但是有机会远远地看着他,守护着他。可是就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武佳项再次远走他乡,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儿子了!
现在这个女人到了自己的面前,要买狗肉,胡乐祥的心里简直撑不住怒火,就要爆发了。想到自己的儿子连家乡都待不下了,她却毫无顾忌地嫁人生子,现在还抛头露面买狗肉!他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
朴春花没有注意到眼前这个人的不对劲,“大叔,我要买些狗肉,想问问价格。”
胡乐祥报了一个价钱,可是朴春花却嫌贵。
胡乐祥平复了心情,告诉她:“狗是吃肉长大的,价格肯定会贵一些!”
朴春花却不以为然,她数了数手上的钱,“你别蒙我!我就想买便宜的,有没有?狗肉的品质用不着太好!”
听到这里,胡乐祥计上心来——既然她想买便宜的肉,那不如就把石义强放在这里的那些不合格的肉卖给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肉,反正都是蒸熟了一样,吃下去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他还是有几分心眼儿,没有把实话告诉朴春花,而是故作为难地说:“便宜的肉是有,不过是老板自己留的。你要买,我给你得担点风险!”
朴春花听到这里,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恐怕是要吃回扣,于是直接问道:“你说多少钱!”
胡乐压低了声音,告诉她:“平常养狗场的狗肉都是十块钱一斤,我给你的狗肉也就六块钱一斤。都是没长成的狗,所以价格便宜一些。不过,这件事老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开除我的!”
朴春花算了算,自己肯定不会吃亏,“要不这么着,我要买二十斤的肉,里外能便宜八十块钱,我匀给你三十块钱,行不行?”
胡乐祥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冷笑了一下,很快有稳住了表情,“那敢情好啊!我也赚到外快,你也得了便宜。不过,这事可不能跟我们老板说!对了,你是谁家的媳妇啊?以前咋没见过你?”
朴春花眼珠子一转,笑着岔开了话题:“我婆家你又不认识。我是第一次来你家养狗场,你就给我按照便宜价算!谢谢叔了!”
胡乐祥可是老江湖了,这么一看,就知道她是匿下了婆婆的钱,也不点破,告诉她:“这也不是正道买卖,你就别进来了,免得让别人看见不好。我现在去给你拿肉,咱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肉。”
“好嘞!”朴春花老老实实地等在门外。
高梁合上了笔录。
看来,在王五松之外,还有一个石义强。不知道这叔侄俩是否有过串供,但从现在笔录来看,大体上的说法是一致的,细节上或许有些出入。即便是串供,也不会有这么细致的作伪,所以他还比较倾向于两个人说的是实话。
高梁打了个哈欠,眼皮子有些发硬,刚想睡一下,可是办公桌上的闹铃已经响了。他抬头一看,已经11点15了,这觉看来是睡不成了!
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脸,看见水杯里还有昨晚泡的浓茶,一口气喝了下去。夏天的茶,变味儿特别快,这浓茶现在不是苦,不是香,倒是有一股酸味。
他起来,拿着牙刷毛巾去了水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就拐进了小会议室。
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每个人的黑眼圈都挺大,看起来也是强打精神。
高梁看了看四周,发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李永秋,问道:“永秋,小麦子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谁在医院陪他呢?”
“黎局的爱人请假了,正在陪着他。”李永秋知道大家担心,就告诉众人,“小麦子比较幸运,不用做手术,只用颈腕吊带固定住就行了。但是他得休息一段时间,如果像这种外力造成的锁骨骨折恢复不好,以后会有很多后遗症的!”
高梁点了点头,想到会议结束就给他办理病假手续,“小麦子这次可损失大了,到时候还不得哭唧唧啊!”
陈利明没忍住,问道:“小丘呢?小丘不是去陪小麦子了吗?怎么没有跟你回来?”
李永秋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小麦子说什么都不让小丘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自己的父母,所以小丘只能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一晚上,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刚才我看见了,就让她回家睡一觉。有什么事咱们先商量,需要小丘的时候,你们两位领导再安排,可以不?”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陈利明点了点头,担心情绪溢于言表,“小姑娘一晚上不睡,那得多遭罪啊!她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咱一会儿再说!”
高梁看了一眼——他心里暗自牢骚一句:真是个恋爱上头的家伙!——不过,工作在前,他可没有客气,“现在咱们先开会;开完会之后,利明你去把小丘接上。我知道她现在很疲惫,但是咱们时间也很紧张。你们两个直接去金嬷嬷家里,按照昨晚笔录的内容,金嬷嬷摊子这次上货是朴春花去做的,贪图便宜,买到假狗肉,所以才有了这几天的所有事。”
陈利明也活了又过来,“那咱们赶紧开会,我一会就去找她!”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坐在最外边的高梁起身,打开门,是食堂的大姐。
“小高,刚才你让我备几份饭,我给你们送过来了!要不然,你们几个也没有时间下去吃。吃完以后,把那盘子碗放在这里就行,我过来收!”
高梁笑了,“谢谢大姐,真是麻烦你了!我们现在时间比较紧,这也是迫不得已……”
大姐是好脾气,“没事,没事,别客气!”
高梁把饭菜端进来,“行了,咱们几个就边吃边说!昨天晚上的审讯非常有效果,笔录也做了不少。我刚才数了数,两个人加一起得有个二三十页。现在事情相对比之前清晰多了,只要老胡家这叔侄俩没有说谎,供述内容都大差不差。那么,我们现在得去把王五松和石义强两个人找回来;还有“沟沿帮”的那些人,咱们都得问一问!”
石义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因为在座的人太过年轻,还是从警时间不够长,现在会议室里的人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就突然成了“沟沿帮”的灵魂人物?
高梁大口地扒拉着饭,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也别太纠结这件事这个人了,过后咱们可以问问老杜或者老李。如果这个人在营口街里混得时间长,他们肯定有印象!”
说到这里,陈利明停下了筷子,“老李呢?这么重要的会议,老李怎么没过来?”
高梁噎住了,“老李家里有点事,等回头我私底下跟你说!”
陈利明有些不解,“这里的人哪个不是老李带出来的?还用得着咱俩私底下说吗?你让他们怎么想?”
突然,迎面飞来一个小橘子,他下意识地伸手捞住,“永秋,你干啥?吓我一跳!!!”
“好好吃你的饭!”李永秋语气冰冷,“老高说要跟你私底下说,就是不想让我们听。你却在这里说这种话,不是在撅他面子吗?”
高梁觉得自己刚才应该睡一觉,否则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头痛了。他无奈地说:“永秋,你把话都摊开了说,一样很撅我的面子!”
其他人听到这令人窒息的对话,干脆假装自己是个聋子,一言不发,脸都埋进饭盆里,恨不得存在感完全消失。
吃过饭,难得陈利明没有着急去接丘杰书,而是跟着高梁到了他的办公室。“梁子,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刚才在饭桌上是我太冲动了,说话都没经过脑子……”
高梁疲惫地摆了摆手,“我没有怨你,这件事的确是不太好开口。”
他把从杜志春那里得知关于罗辑病情的情况和盘托出,并且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去做配型了,但是我希望你们都不要去!老杜说得对,这件事要是人多知道了,大家肯定会被道德裹挟,到时候自愿或者不自愿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尤其年轻人,我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伤了他们的身体。”
陈利明听到这里,却不高兴了,“开什么玩笑?咱俩一样的年纪,你能去配型,我就不能去了?”
高梁的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