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罗这辈子跟死亡最接近的一次了。
在此之前,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应该是那一次在索马里被海盗的狙击手一枪命中的胸膛的时候。
当时医生都以为他没救了的,但罗最终还是撑了过来,子弹头距离他的心脏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他昏迷了大概五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卢卡有没有干掉那个狙击手。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因为当时他们被围堵在一片海礁旁,对方的狙击手一直锁定着他们但没开枪,而正面的枪战一直在持续着,而双方的狙击手一直沉着气互相对峙着在寻找对方位置。
队伍里所有人都没法露头,很多人都负了伤,他们需要快速撤退,因为敌方队伍的援军正在朝着这里逼近。
而当时刚刚加入俱乐部没多久的罗只在通讯器中对卢卡说了一句:
“准备。”
然后就直接从掩体后方冲了出来。
牛仔等人根本都没想到这个不足十五岁的混蛋小子会突然做这么疯狂的举动。
一直待在罗身边的鳄鱼甚至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在看到罗冲出去的一瞬间,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疯狂骂娘。
罗凭借着瘦小的身躯和自身的灵活身手在礁石群中快速地穿梭。
但最终随着远空响起的一声枪鸣声,他还是稳稳地吃了对方狙击手的一颗子弹。
不过卢卡也由此判断并找出了对方狙击手的藏身之处。
随后自然是锁定并一枪轰掉了对方的脑袋。
队伍也由此顺利地从战场撤退。
……
…
那是罗这辈子吃下的第一枚子弹。
也是在此之前最严重的一次枪伤。
因为在那之后,经过牛仔等人的“教育”之后,罗就很少做那样愣头青的举动了。
包括后来的这些任务之中,罗就再也没有受过太致命的伤了。
尽管身上的枪伤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越变越多,但再也没有那一次那么凶险。
毕竟如果子弹稍微往心脏偏一点点,他就告别这个美丽又恶心的世界了。
……
而这一次。
其实罗也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在任务中受伤了。
但是他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这次击中自己的子弹绝对比以往所有从他体内取出来的子弹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那种在短短几秒之内,被子弹凿空了胸口的感觉,是罗这辈子为数不多的几个记忆犹新的瞬间的其中之一。
可能这并不是战场上最惨烈的画面。
但那些遭遇了类似的或者更惨烈的情况的人基本都带着这段美好的回忆去见上帝了。
而罗则不是。
这是他第二次跟死亡擦肩而过,这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验。
尽管在未来的时间之中他与死亡的亲密接触并不算少,但此时的罗还不知道那些。
他现在所感觉到的只有无尽地痛苦。
……
由于进入了死亡状态。
或者可以简单地理解为,主观神经意识跟身体感知产生了暂时的分割。
导致了躯体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但罗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现在处于“神游”状态。
跟他一起神游着的,还有阳。
……
“说起来有趣了,你知道,在我家乡里,对于这种濒临死亡的情况一般可以用‘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来形容,但是老外们则是喜欢管那些勾魂的小鬼叫做死神,提着个大镰刀之类的东西,虽然很酷,但相比之下我还是觉得传统故事里的黑白无常更吓人一点。”阳的话依旧是那么操蛋的无厘头。
“科学一点谢谢,没有黑白无常也没死神,那些都是用来骗小孩的。”罗淡淡地回应道。
“你不能直接就否认掉一些传统的东西,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出现了呢?毕竟咱们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等着死神来收割的灵魂,哦当然了,来的也可能是黑白无常,或者这类是同时存在的,只是一部分负责国内业务,另一部分负责国外业务,不过我们始终还是属于中国人,所以应该是由黑白无常来收走我们,但估计他们这会儿可能还在国际航班上。”
“听我说,如果你顺利的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不会有这种但他的想法了。”
“哈哈!你居然也会损人了!罗居然也会开玩笑!”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这七年来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除了患有人格分裂以外还有一些类似于自闭或者社交障碍的问题,但其实你并没有,你只是不愿意跟别人好好地说话,或者是你根本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对你来说,杀死一个体重是你两倍的壮汉可能会更容易一些,是不是?”
“如果可以,我会选择先宰了你。”罗淡淡地回应道。
“哎……老实说,我感同身受,真的,但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就比如你的那个心理医生小姐姐,她努力帮助了你那么长时间,但是她甚至都不知道每一次跟你的交谈,都有我这个隐藏着的旁听者蹲在角落里,虽然说,我出不了声……”
“你只是个,疯子罢了。”罗的回应依旧冷淡。
“也是,你说的没错,我有很强烈的毁灭和破坏的**,所以基本上每次占据主导的时候我都想着把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毁掉,包括活着的和不活着的,所有一切!”阳笑着说道。
“所以说你只是个疯子,只是能意识到自己是疯子的疯子罢了。”
“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的疯子?嗯……这个概念很有意思,但是逻辑上似乎有些问题,如果我能意识到自己是个疯子,那我至少没有迷失自我,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我就不能算是疯子了,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疯子,对吧?”阳问道。
“随你怎么说了。”
“不不不,这个问题值得探讨一下的。你看,我们两个人都有过丧失理智失去控制的时候,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不同的是,你选择疯狂压制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而我则是释放了自己的本能,但是从根本上来看,我们所具备的性质是一样的,我们都会失控,只不过我们对于这件事情所采取了不同的态度。”
“等一下,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谢谢。”罗强调了一个问题。
“呃……行吧,你是好人,而我是疯子。这是你一直在强调着的东西对吧,那我现在给你提供一点点的提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我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哦我知道从物理世界的角度来讲第二人格的确是不存在的,但我现在说的是精神层面的,所以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第二人格,也没有被占据主导权所导致的时间丢失,所有一切都是你在经历着……”
“包括你发了疯地要杀死所有人,自己给自己写了一封信之类的,而这些都是在你没能抗拒住自己的情绪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事情,你不能接受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认为这个另一个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但事实上,这只是你自己犯下的错误……”
“……只是学术性地讨论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阳说了一大串罗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我可不可以把你说的这些话理解为这个未能占据主动权的第二人格对主人格的一种精神思维诱导,试图让双方的主观思想达成一致从而达到某种特殊的目的……比如,更多的占据主导的机会?”罗饶有兴趣地问道。
“哎呀呀,被你发现了,这样一来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了。”阳打了个哈哈。
“其实你我都很清楚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局面,所以不存在其他的解释了。”罗说道。
“wow,这可是有史以来你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件事情耶,哦不对,准确的说我们正面的交流在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开始……”阳故作惊讶地说道。
“你之前留下的纸条里说的没错,当悲伤多到承受不了的时候,就需要另一个人来分担……”
“但这并不是分担!!你只是让我自己去承担,而自己选择了逃避!!”阳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愤怒癫狂。
“这点,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说你是我用痛苦喂养出来的恶魔,这一点我也并不反对,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在抑制着情绪,而你则是完全接纳了情绪,这才是我们的不同。”跟狂躁的阳不同,罗显得非常平静:“事实上,我偶尔回想起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我更多的感受是,我在旁观着你,我没有在院子里挖土,我只是坐在台阶上,或者有时候站在楼上窗边,我在看着你种树、挖土,然后你挖出了那些东西,再后来你崩溃了,而我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不不不,并不是这样的,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