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须翁所说的移不动、搬不走的宝贝,自然是指天地神泉。
那天地神泉之所以被称为神泉,自是由于它跟普通的泉完全不一样。据说它与天地共生,混沌初开之时便出现了,可是查阅诸般典籍,又找不到有关它的任何记载,人们也就只能相信传说中的故事了。
天地神泉的特异之处在于,它的泉眼只有碗口大小,一汪莹白的泉水虽则充盈,但是并不流动,常年固定在那里。好奇之人伸手拨弄,那泉水也只是来回晃动,并不外溢。有人想掬一抔泉水饮用,那泉水便如生了根的一般,谁也休想掬出一滴来。
尤其令人纳罕的是,无论天气如何干旱,纵使周遭的河湖都基本上干涸了,那神泉之水也丝毫不见减少。便是暴雨如注、河湖满溢,那泉水也不向外流淌,似乎跟外面的水系不存在任何关联。
可是神泉山的人都知道,即便如此,天地神泉对周边的植物也有极强的滋润作用,生长在神泉周围的草木每一株都郁郁葱葱,看上去较之其他地方的草木生机更为旺盛。神泉附近的空气也更具有灵气,因此山中武者经常聚集在这里修炼,获益良多。
这些年来,神泉山武者也曾动过将神泉挪个地方的念头,甚至有人也曾付诸行动,将包裹神泉的土石刨掉,并挖掘沟渠,试图将泉水引入神泉殿方向。令他们不解的是,那汪莹白的泉水好像在原地扎下了根,即便周围的土石不存在了,它仍然孤零零地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看上去甚为诡异。无奈之中,他们只好把刨掉的土石重新填回。
这神奇的泉水,滋养了神泉山的草木,也是神泉山的镇山之宝,神泉山之名便得自这汪泉水。现下人们虽然不清楚这泉水的功用到底是什么,却都知道它是深具灵性、不可多得的宝贝。
一听龙须翁提到天地神泉,众人又有了反对请君入瓮计划的理由,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地嚷嚷开来。
豹嘴翁拔高声调,力压众人,说道:“山主,就算你能够容忍那些蟊贼放肆,可是这神泉所在之地岂是容人放肆之地?那些蟊贼都是居心叵测之徒,说不定就是奔着天地神泉来的,这神泉若是被他们取走,我神泉山就丧失了立山之本,损失难以计数。”
虎髯翁急忙附和:“豹翁此言甚是,山主须从维护神泉山这根本之地出发统筹考虑,万万不可姑息养奸、因小失大!”
伏乞乾归皱着眉头耐心听一会儿,终于不耐烦起来,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这乱七八糟的议论,归结到一点,就是反对本座提出的计划。可是我提醒你们,这神泉山毕竟是我这个山主说了算,你们这些议论都做不得数。说到天地神泉,其实你们心里都清楚,那个东西咱们移不走、搬不动,难道那些蟊贼又能移得走、搬得动了?你们是不是说,那些蟊贼具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咱们做不到的事,他们肯定能做到?如此说来,你们纯是为那些蟊贼张目、灭咱们自己的威风,用心便有了不小的问题,哼!”
龙须翁等人被伏乞乾归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通,心里头仍然不服气,却不得不耷拉着脑袋,作出服从的样子。米高车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伏乞乾归见状,对他瞪着眼睛训斥道:“好了米高车,你的行止本座清楚得很,就别再兴风作浪啦!连日来你那寝宫里传出的动静,把半个神泉山都震动了,凡事还是收敛些为好!”
米高车被人说到痛处,当即知趣地闭口不言。这些日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风**子,没日没夜地做那些令人羞耻的事情,呻吟、叫喊声传出老远,引得不少人偷偷伏在窗外瞧热闹,把那些丑行都看在眼里,回来便交头接耳地议论,弄得伏乞乾归都有所耳闻。伏乞乾归本来想找机会训他一顿,不料他偏偏往枪口上撞,一气之下不再顾及他的脸面,当众教训起来。
这个小小的插曲,又引起一番交头接耳的议论,现场气氛顿时由紧张变得活跃起来。
堵住了米高车等人的嘴,伏乞乾归便依照请君入瓮的计划,开始指授对战方略、分编战队、指定对战区域。总体方案便是把有生力量隐伏在各个角落,将中心区域空出来,留待燕阳等人轻松进入,而后将他们四面包围、一鼓拿下。
最后,伏乞乾归特意吩咐,不管是谁,跟匪首燕阳对战之时一定不要下死手,务必将他活捉。
燕阳不知道神泉山已经给他埋下这样的大瓮,顾自跟群雄商议攻打神泉山的计策。商量的结果是,大家分成两个团队,从东西两面分头进攻。东面的团队由燕阳率领,西面的团队由风飞扬带领。若是局面不利,则快速撤离,不能硬刚。
考虑到夏霓裳等人修为太低、没什么对战能力,燕阳命他们在左涧山留守。
夏霓裳很不服气,嘟着嘴说道:“宗主,你也太偏心了,谁说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人家顾晚晴不也是女人?为什么她能上战场而我就不能去呢?”
燕阳白她一眼,没好气地训斥道:“你这是什么逻辑?照你这么说,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了?人家顾晚晴原先是皇极九层境修为,现在至少也是八层境修为,可你呢,你是什么修为?你要是上了战场,不但不能杀敌,反而会被敌人轻松杀掉。那种你死我活的环境,到时候谁来照顾你?嘁,不够拖累人的呢!”
夏霓裳被燕阳这么一训,心里越发委屈,好在顾晚晴伸手搭住了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妹子别跟臭男人计较,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总是摆出一副臭脸教训人。现在且放过他们,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姐姐一定替妹子出气。”
论年龄,她们两个人差不太多,至于到底谁更大一些,二人从未认真讲论过,夏霓裳此刻听到顾晚晴自封大姐,内心本来就不服气,加之顾晚晴镇日跟燕阳亲亲密密的,弄得她心里很不舒服,于是一把甩开顾晚晴揽住她的手,说道:“我自己会出气,用不着你!”
顾晚晴略显尴尬,说道:“那你就尽快长本事,不然的话这口气很难出的。”
夏霓裳道:“总有那一天,你就等着瞧好,哼!”
风飞扬等人看着二人斗气,由不得暗笑。
桑无相建言道:“宗主,我看还是带着夏霓裳。她战力固然偏弱,我想倒也不至于成为太大的拖累。”
燕阳沉吟片刻,而后说道:“也好,那就让她跟在晚晴身边。”
顾晚晴却道:“燕宗主,我可是要杀敌的,身边多一个人还怎么放手施为?”
燕阳虎着脸道:“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有什么不好?”
夏霓裳见顾晚晴也把她当成拖累,说道:“放心好了,去了战场,我也能够杀敌,不需要谁来保护!”
燕阳不管两个女人心里想什么,执意将她们安排在一起,不再更改。
翌日,众人吃过早饭,结束停当,向神泉山进发。
路途之上,邝星海问雷恶地道:“老雷啊,那天地神泉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咱们把神泉山拿下来,那神泉能不能带走?”
雷恶地笑道:“神泉是伴随天地自生的,便是拿下了神泉山,咱们恐怕也把它拿不走。造化如此,谁也无可奈何。”
邝星海道:“那也未必。像咱们风大侠,修为高迈,神泉山那些皇极九层境武者都不是他的对手,神泉山办不到的,风大侠未必办不到。”
雷恶地道:“据我观察,咱们这个团体中,风大侠已经不是修为最高的了。”
邝星海诧异道:“老雷,这话从何而来?”
雷恶地一笑:“当然有根据。你或许没发现,近来燕宗主的气息较之先前强劲了不少,进境很大,武功修为提升了不止一个境界,若是皇极九层境之上还有若干境界,燕宗主大概已然超越皇极九层境三四个境界了。”
邝星海吃惊地:“老雷,你说真的?燕宗主修为真的有那么高?”
一旁的伊匐替雷恶地回答道:“我看老雷没有夸大,燕宗主近来确实有不小的进境,神泉山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如果不自量力、硬要跟燕宗主拼杀,恐怕哪个都讨不了好去!”
燕阳身旁的顾晚晴听着众人的议论,偷眼向他瞧去,见他似是对这些闲言碎语不加关注,心中不由暗赞他沉稳。众人之中,她是跟燕阳接触得最深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燕阳修为的变化,以前只是暗自吃惊,在很大程度上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现在听到众人谈论,方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它的真实性。转念想到自己因施展阴攻而导致修为跌落,两相对照,不由生出莫大感叹。
两路人马的举动,早被神泉山派出的斥候侦探得一清二楚。伏乞乾归当机立断,把埋伏的人马分为东西两路,他自己率领一路人马对付西路进犯者,三翁率领另一路人马对付东路进犯者。
安排已定,武者们各自归位,准备迎战来犯之敌。
龙须翁心中至为畅快,对虎髯、豹嘴二翁说道:“老夫此刻才领会到山主请君入瓮计策之妙!早先若是知道那些蟊贼果然蠢到乖乖入瓮、成为关门打狗之狗,又何苦跟山主争得面红耳赤?”
二翁各自赞同,异口同声说道:“龙翁所言不差,费那些口舌的确不值,积蓄足够的精力对付那些蟊贼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