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燕阳头脑中不由打了个激灵:若是桑无相摆出的伏魔阵跟金刚伏魔咒中的伏魔阵相同,那么是不是说明两者之间有某种联系?真是这样的话,桑无相的来历就十分可疑了。联想到桑无相教他认识的那些古怪的文字跟金刚伏魔咒中的文字纤毫不差,燕阳隐隐感觉桑无相的出身有可能跟伏魔界有关。
其中或许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桑无相得异人教授,恰好掌握了那种文字,并且又恰好想传播那种文字,于是把它教给了燕阳。而两个伏魔阵看起来相似,也可能只是巧合。毕竟世间阵法众多、千变万化,不同武者之间在不同时点摆出完全相同的阵法是有很大可能的。
所以,燕阳的心思并未在桑无相的出身上过多纠结。不管怎样,这么多年来,桑无相一直是对自己关照最多的人,也是自己最为信赖的人,对自己绝无任何不良企图。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以后会弄明白的,现在没有必要多花心思。
性命交关之际,燕阳的心思还是集中在伏魔大阵跟无劫咒的对抗上。眼下伏魔大阵是挽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伏魔大阵抵挡不住无劫咒的攻击,那么自己必定葬身此地。
为活命计,他自然期望伏魔大阵能够抵御无劫咒的攻击。
随着时间的流逝,燕阳的视线越来越清晰,感觉自己往黑暗深渊里坠落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他知道,伏魔大阵已然发挥作用,并且开始反击了。
头脑清醒起来之后,燕阳尝试跟神识中的玻特和七星竹勾连,打算让他们再助一把力。勾连成功之后,没想到玻特愁眉苦脸地摆着手说道:“甭指望了,没戏!七星老弟尝试过了,七根竹竿一起用力,都不能把那诡异的法诀拉进来。我就更不行了,试图拉它的时候,被它那反击之力狠狠击打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而今能帮你的只有那伏魔大阵了,看它的能耐!”
燕阳见玻特这么说,知道这无劫咒比万年诀和鬼魅神功还霸道,甚至根本不容人近身,更别说吸收过来为我所用了。
他哪里知道,那万年诀和鬼魅神功,若是由绿髯翁和白衫翁分别施展出来,他要想吸收过来也是万难。盖因三个老家伙的武功修为已经高到了能够保证自己的功法不被吸收、掠夺的地步,对自己的功法采取了加密措施,只有武功修为远远高于他们的武者才能加以吸收,可是放眼当今世界,又有几个武者的修为高到了那种程度?
还有,便是采取了加密措施的功法,那深具灵性的七星竹也不是不能吸收,端看宿主的修为是否达到了一定程度。假如燕阳现在的修为跟三个老翁差不很多,那七星竹或许还可以发挥一些作用,关键是燕阳目前的修为跟三个老翁差得太远,七星竹就无能为力了。
当前情况下,想要把无劫咒这种逆天的功法吸收过来,只存在一种可能:只要伏魔大阵能够降服无劫咒,那么黑衫翁就会受到自身功法的反噬,在抵御功法反噬的过程中,黑衫翁的功力会出现暂时的跌落,当他的修为跌落到一定程度时,燕阳不失时机地动用七星竹的力量,就可以把无劫咒吸收进来了。
不过,燕阳对这些门道全然无知,自然不会在适当的时机恰当地动用应该调动的力量和资源。好在神识之中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生性贪婪的玻特,他对这些机关运用可谓驾轻就熟。
燕阳暗叹无劫咒功力霸道的同时,黑衫翁正自心神不定、满脸沮丧。为了尽快灭杀燕阳这个入侵者,黑衫翁一上来就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功夫。对这一功夫的霸道攻击力,黑衫翁十分清楚,他相信,只要自己祭出这一功夫,那么对面的这个入侵者就注定保不住性命。
而这一功夫的运行,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极其顺利,黑衫翁因此愈加感到胜券在握,内心忍不住偷笑不已。
这无劫咒不同于一般的功法,不是干脆利索地把对手杀死,而是在杀死对手之前,先让其沿着漫长的黑暗甬道坠入十八层地狱,在地狱里经受刀砍斧剁油炸热烹等诸种非刑折磨,令其感觉生不如死,而后自己选择自尽,用尽最后仅剩的一点力气把自己弄死。从伦理上说,这是极其不人道的功法。黑衫翁本性阴鸷,所以素日穿着一袭黑衫,修炼了这等邪魔功夫。
自信满满的他,满心幻想着燕阳在地狱之中遭受非人折磨的诸般情形,越想越高兴,恨不得自己现身地狱之中成为鬼判,亲手对燕阳折磨一番。
可是,他的欣喜不久之后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隐约看到,在他的周围蓦然出现了十几个虽朦胧但隐约可见的白色身影,这些身影列阵之后齐齐发力,抵挡着他向外涌动的气劲,并且渐渐令他那原本流畅的气劲变得滞涩起来。
这些突然出现的身影,本身就给了他莫大的惊诧,而这些身影联袂抵御的效果,更是令他惊诧莫名。迄今为止,他的无劫咒所向披靡,从来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所以他对这一功法具有绝对的自信。可是现在,这一功法居然在那些虚影的抵抗下运转得不流畅了,这大大出乎意料的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一时之间竟使他陷入茫然无措之中。
他非常清楚,虽然无劫咒可谓霸道绝伦,但是一旦被对手化解,所产生的反噬作用会让他遭受非常可怕的折磨,先前施加在对手身上的邪魔手段就会反施己身,届时结果如何,他从未想过,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此刻,萦绕在黑衫翁脑海之中的问题是,这些白色虚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说对面的这个入侵者具有呼唤虚影的法力,那么他已经全面受制,精神和肉体都在无劫咒的裹挟之中,已然不可能施展这些法力。在这种情况下,这些突兀现身的虚影绝不可能是入侵者召唤出来的,只能说另有来路。
可是,在这隔绝了内外的气色宝塔内,这些虚影又怎么可能轻易闯入?
莫非——
想到这里,黑衫翁不由心头一颤。
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那就是,这些虚影是绿髯翁或者白衫翁释放出来的,他们想要趁机翦除自己,以便更多地收拢权力。
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他跟绿髯翁和白衫翁的功力相若,绿髯翁由于功力稍高而做了七色宝塔乃至整个秘境的老大,若是二人联手对付自己,自己绝无逃生的可能。
心思辗转之间,黑衫翁警惕地向绿髯翁和白衫翁望去,发现他们正各自施展功法向那些虚影发动攻击,不似趁火打劫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既然二人正在帮助自己,那么事情就完全有可能挽回。
可是,他惊异地发现,尽管绿髯翁和白衫翁使出浑身解数对付虚影,那些虚影却全然不予理会,仍自全神贯注地手持铙钹抵御无劫咒。实际上,绿髯翁和白衫翁的攻击完全没有奏效,或许因为被攻击的是虚影而不是实体的缘故,二人的攻击招式尽管毫无阻碍地攻击到了虚影身上,但基本上都是穿越虚影而过,并未对虚影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看到这一幕,黑衫翁知道依靠绿髯和白衫助力的希望泡汤了,生死成败只能依靠自己。
其实,绿髯翁和白衫翁并不是不帮他,关键时刻,他们都知道必须齐心协力联手对敌,只可惜绿髯翁和白衫翁攻错了方向。
黑衫翁施展起无劫咒之后,绿髯翁和白衫翁由于不熟悉无劫咒的运行套路,怕对黑衫翁施展功法形成干扰,所以无法联手攻击燕阳。确实,越是高深莫测的功法,在施展的时候越怕外力的干扰,弄得不好反而会产生反效果,绿髯翁和白衫翁这么考虑也没什么不对。
等到一干虚影出现、伏魔大阵形成的时候,绿髯翁和白衫翁立马判断出那是燕阳的助力,所以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团,打算把那些虚影击溃,以便黑衫翁能够从容施展功法。可是虚影毕竟是虚影,实体攻击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二人这般打法注定劳而无功。
如果他们把注意力放在燕阳身上,趁燕阳整个身心都被笼罩在无劫咒的攻击范围之内、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发动攻击,那么燕阳肯定承受不住他们哪怕不经意施展的三招两式。
由于他们二人攻错了方向,导致黑衫翁缺少了助力,面对十余个大汉组成的伏魔大阵,只能勉力支撑。
大汉们的身影虽然是虚的,可是那抵抗的力量却是实的,并无一星半点的虚假成分。
又支撑了不知道多久,黑衫翁到了身心俱疲的时候,浑身乏力,汗出如浆。黑衫翁明白,现在的情形不是对手处于生死关头,而是自己正在面临生与死的考验。
他一边暗骂绿髯翁和白衫翁愚蠢,一边暗赞燕阳深邃的道行。他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调动如此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最得意的功法无劫咒压制了下去。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武林耆宿身上还可以理解,可是如今却令人难以置信地发生在了一个看起来并无多少阅历的青年人身上!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