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雪纷飞。 整个帝都上下，一片素白，帝都之外，也都匍匐在大雪之下。 李长青元神看得很远，这场雪似乎才下，鹅毛般的雪花泼泼洒洒，覆盖了帝都外行人的眉眼。 但哪怕是这样，酷寒大雪也难掩帝都的繁华。 人声鼎沸，交易换物，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随着洛川武圣闭关，大宁的所有重担都在首辅周维身上，他维持朝纲，治理天下，镇压内阁，还要教导年幼的陛下，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 所以李长青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丰年好大雪。”李长青站在大厅，给自己倒一杯热茶，默默地欣赏着这天地一色美景。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整个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 李长青一杯热茶喝完，疲惫的精神略微恢复些，准备休息一下，却有贵客上门。 大宁首辅，周维。 他从泼泼洒洒的大雪里走来，穿着厚厚的袄子，脸上没有多少肉，甚至有点干瘪。 他真的瘦了，以前的大肚腩不见了，整个很瘦弱，很憔悴，那饱满的皮肤干瘪，没有水分，看着很老。 大宁首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当一个负责任的首辅，劳心劳力。 李长青为他开门，见到周维后，打趣道：“首辅大人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 周维哈哈一笑，没说什么，直接给了李长青一个拥抱，道：“我是来请你去湖心亭赏雪的。” “你有时间？”李长青问道。 “再忙，也终有歇息的时候。”周维说道：“今天我休息，想着好久都没有见你，恰逢大雪时节，连下三天，湖心亭还没有冻住，我们可以坐船欣赏一下山水美景。” 李长青心想去欣赏山水湖色的雪景也不错，虽然他元神可以看到，但远距离的观察，和身历其境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随着周维一起前去。 两个人坐着周维的马车，来到了湖心亭。 这是帝都周围最大的湖泊，南北延绵三十公里，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也有一些区域住着人家，往日里很多人在这里游湖，欣赏美色，帝都里百姓们用水，大部分也是来自于此。 周维带着李长青登上了一叶扁舟，倒不是没有大船，只是一叶扁舟很有意境。 扁舟上，有红泥小火炉，煮着一壶美酒，还有一个炉子，里面煮着美食。 周维亲自动手，没有带一个人，道：“我知道伱修为高，今天这扁舟你来操控。” 李长青微微一笑，真气浮动水面，推着扁舟开始前进。 周维看到这一幕，羡慕地摇摇头，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修行了，能有造化走到现在文臣极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不可贪心。 索性也不去想，周维和李长青喝酒，聊着一些往事。 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比如他被关押进大牢的时候，比如当年起义军推翻大周…… 周维还说，现在修行界高手太多了，大宁哪怕全力培养，也非常有压力。 他非常担心，有朝一日，现在好不容易营造的一个盛世，会在顷刻间崩塌，他们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不是他们做得不好，而是时代碾压式地打击。 普通人在一个修生盛世里，非常脆弱。 周维酒量不是很好，絮絮叨叨。 李长青静静地听着，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很快周维就醉了，在扁舟里睡着，李长青帮他盖上被子，然后走到船舱外，站在扁舟前，看着湖心亭的美景。 行舟至此，看半城烟火，参差的屋瓦上，挂着厚重的冬雪，还有戴着白帽的远近诸山，和这湖心亭的水凑合在一起，构成了哪怕再完美的画家都没有办法画出的自然美景。 这一刻，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倒映出李长青沉思模样。 雪，越下越大。 李长青沉醉其中。 渐渐地，他不局限于肉眼看，元神高高在上，以湖心亭为中心，俯瞰这个世间。 他看到了繁华的帝都，看到了孩子欢愉地打雪仗，看到了几个妇人在织毛衣…… 这和李长青之前领悟的人间百态，并无一二。 轰！ 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幅画卷，画卷上，就是人间百态。 但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帝柳前辈说的，未来有无数劫难发生，有仙人下凡，有玄阶高手出世，届时，普通人的劫难就要来临了。 未来不远，十年而已。 十年后，就连帝柳前辈也是这些劫难中的一环。 帝柳前辈的本体不见了，他说要报仇，一定是去找自己的本体。 届时，天翻地覆，龙蛇起陆，世界秩序会发生巨变。 现在的繁华，不过是昙花一现。 这样一想，李长青眉头一皱，他领悟的人间百态画卷突然就裂开了，从人间百态，到森罗炼狱，只是一瞬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