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容容看到爹娘在路边摆的小摊,嘴里一边喊着,“爹爹!娘亲!”,一边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云伯阳看见她,一把将她抱起,问,“庙里好玩吗?”
“嗯!好玩!”容容比比划划,给爹爹讲刚才看到的杂耍和高跷戏。
刘修文过来,问慧娘东西卖得怎么样。慧娘笑道,“琥珀核桃和野山果糕很快就卖光了,其他山货就卖得慢一点,还有不少没卖掉。”
刘修文捋着胡子道,“这些山货等过年前再卖,价钱可以更高些。”然后,又说自己跟刘氏走累了,要休息一会儿,顺便帮他们看摊,让慧娘和云伯阳也带着容容去逛一逛。
慧娘知道,爹爹虽然是教书的,但他身上却很少有读书人的假清高,很体量他们这些子女谋生的不易。所以心下感激,却也不啰嗦,拉着云伯阳和容容顺着山道逛了起来。
于是,容容被娘亲牵着,又逛了一遍大集。
只是,跟爹娘逛和跟外公外婆逛又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外公外婆很迁就她的想法,她喜欢什么,就想尽办法讨价还价给她买。而爹娘完全是看家里需要什么才买什么,比如盐啊、糖啊之类的调味品,米啊、面啊之类的粮食。娘亲更是要货比三家,甚至五家、六家,才肯掏钱买下。爹爹则大部分时候都听娘亲的,他只顾着帮忙拿东西,买得太多的时候,还特意跑回运柴车把东西放下再回来。不过,跟着爹娘逛,容容也得以更仔细地去看各个小摊上的东西。
逛着逛着,当走到一些卖小狗、小鸡的摊子时,容容便挪不开步了。她蹲在一个装着小鸡的笼子前,看那些嫩黄嫩黄、毛茸茸的小家伙挤在一起,心里觉得它们真是太可爱了。
就在她想伸手过去摸一下的时候,旁边胖胖的摊主大娘却立刻喊起来,“你买吗?不买就别摸!”
容容被吓了一跳,瘪着小嘴,慢慢收回手。
忽听头顶传来娘亲的声音,“干嘛吓孩子?”话落,容容就感觉头顶被一只手温柔的摸了一下。
只听娘亲又冲那胖大娘道,“你这鸡仔儿卖多少钱一只呀?”
那胖大娘见是主顾,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眼角也堆起了笑容,“两文钱一只,五文钱三只。”
容容仰头见娘亲拿出五个钱,胖大娘接过钱,从笼子里抓了三只小鸡,又从旁边拿出个小笼子装了,递给她。
慧娘把装着小鸡的笼子递给容容,道,“你可以帮娘亲拿着吗?”
“嗯!”容容重重点头,双手接过小笼子,抱在胸前。
慧娘见她宝贝的样子,笑道,“现在你可以想怎么摸就怎么摸了。”
容容笑起来,伸出肉肉的小手。
“又买了什么?”容容忽然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连同小笼子一起被人抱了起来。
容容一回头,见是爹爹,顿时笑起来,“爹爹!你看,小鸡!”她开心地把手里的笼子拿给爹爹看。
“哦~”云伯阳笑起来,他刚去山下放了一趟东西回来,又抱着容容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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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步,前面山路的转角处,蹲着一个衣衫脏乱的小男孩。他身材矮小,不仔细看就会忽略过去。
小男孩面前摆着一个小竹筐,“唧唧唧唧”小鸡仔的叫声从里面传出来。
“多少钱一只?”容容见自家娘亲走过去问。
“一文钱三只。”小男孩怯怯的声音传来。容容见娘亲给了小男孩十文钱,然后小男孩把小鸡连竹筐一起都给了娘亲,便头也不回的跑下山去了。
容容不解地问,“娘亲,咱们不是刚买了三只小鸡吗?怎么又买了这么多?”
慧娘眨眨眼,道,“我觉得三只太少了,不够养的。”
云伯阳看了看慧娘手里的竹筐,道,“只有二十多只,十文钱应该可以买三十只?你怎么也不数数就买了?”
慧娘一脸惊讶,“啊?是吗?”然后拍了拍脑门,笑道,“唉呀!糊涂了,下次一定注意!”
云伯阳笑着摇摇头,叹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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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山路,又走过几个卖小狗小鸭子的小摊,前面有几个人在卖牲口。云伯阳放下容容,走过去看人家拴在路边树上的骡子和驴。容容见他在几头牲口中间转来转去,看看这个的牙口,又摸摸那个的腿,然后站在那里跟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领了一头小毛驴回来。
容容见到小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以前见过镇上有人骑驴,但没想到自己家也能买得起这样的牲口。
容容很想上去摸摸。但是,云伯阳怕小驴认生,踢着她,不让她摸,只让她看了看,就牵上驴,又拿上装着小鸡的竹筐和笼子,下山去了。
容容继续跟着娘亲逛。
走不远,看到一个头戴方巾的老者,坐在一众农夫中,十分显眼。他身前铺着一块蓝色方布,上面摆放着几样文房用品,手里则拿着一卷书在看。
慧娘原本只是扫了一眼蓝布上摆着的东西,然后就停住了脚步。她俯下身,指着蓝布上一小堆黑色方条,问,“老伯,这墨怎么卖?”
“十二文一块。”老人抬了一下眼皮,报了个数字,然后又垂下眼皮继续看书。
慧娘拉着容容蹲下,又指着旁边一个开着盖子的小木盒,问,“这个呢?”
老人又抬了一下眼皮,“二百文一盒,不单卖。”
二百文!这么贵?容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仔细去看那个小盒子,想知道它为什么那么贵。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只有娘亲的手掌大小。盒子里有几个凹槽,每个凹槽里放着小小的一块长方形的东西,好像是墨又不太像,里面有红有黄还有绿色的。
容容听见娘亲对那老人道,“盒子这么小,里面这红色的还用过了,哪值二百文?我看三十文还差不多。”
老人这次连眼皮都没抬,道,“你会画画吗?不会的话,一文钱都不能少。”
“我不会。”慧娘笑道,“可是我闺女会呀!”
老人抬眼扫了一眼慧娘旁边蹲着的小女娃,从鼻孔里轻嗤了一声,这次连一个字都懒得说了。
慧娘拿胳膊碰了碰容容,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平常画的花样子带了吗?拿出来一张给他看看。”
容容时刻记得爹爹的叮嘱,她伸手入怀,做出掏东西的样子,从空间里拿出一张最近描的花样子,递给娘亲。
慧娘把花样子展开,对老人道,“这是我闺女画的,您看看。”
老人睨了一眼,便放下了书,看看那张画,又看看容容,问,“这是你画的?”
容容点头,头上的两个小丸子一跳,“嗯,这是我前两天刚临的。”
老人点点头,摸了摸胡子,冲慧娘道,“一百文!”
慧娘让容容把画收好,笑道,“六十文!”
“八十文!不能再少了!”老人眼睛一瞪,胡子也翘了翘。
慧娘付了钱,把小木盒拿起来,盖好盖子,递给容容,“给你的,收好!”
“啊?给我的?”容容大眼睛眨了眨,“这是什么?那么贵。”
慧娘笑笑,在容容耳边轻声道,“上次你画野草花时,不是说没有颜料来着吗?这是色墨,每一块都可以调出一种颜色。”
“啊?是嘛!”容容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开心地把小盒子揣进怀里,“这可太好了!这下我就可以给花样涂上颜色啦!”说完,她双手环抱着慧娘的胳膊,小脸在她的袖子上蹭来蹭去,哼哼道,“娘亲太好了!”
慧娘眉间露出温柔的微笑,用手轻轻摸了摸容容的头发,道,“咱们继续逛?”
两人起身沿着山道慢慢往上走,不一会儿,云伯阳也回来追上了她们。
这会儿已经接近晌午,大集上的人渐渐少了。三人慢慢逛到娘娘庙的山门前,才又折返了回去。
回到他们自己的摊子前。很意外,摊子上摆着的山货全都卖光了。外公和外婆正靠在运柴车边晒太阳。
慧娘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卖得那么快呀?我们俩刚才吆喝了半天也没卖出去多少。”
刘修文笑道,“刚才,我们正好碰到我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在隔壁镇子上开小饭馆,尝了两个野山果,便全买下了,顺便把其他山货也都买走了。”
慧娘也笑起来,“那还真是遇见贵人了。”
一家人收拾了一下,便坐上运柴车回家了。
回到平三镇,他们把二老送回家。
慧娘拿出十只小鸡仔,给了刘氏,只道是买多了,怕养不活,让刘氏帮她养一部分。又帮刘氏把鸡仔放进院子,才跟云伯阳一起回了山里。
来时是三人一车木柴和药材,回去时是三人半车粮食和十几只小鸡仔,车后面还跟着一头小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