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的秋天,在曹操尚且休养生息,观望天下局势的时候,大魏吴王,江东猛虎的弟弟,永不服输的孙权,动用其仅剩的底牌,向会稽郡整装待发的东吴船队发出号令,令其立刻北上,会合百济及公孙家族,对将要攻打三韩的袁熙船队发布突袭。
得到命令后,蒋钦丁奉等人当即扬帆出发,准备从远离海岸线的外海行船,以隐藏行迹,绕过沿岸巡逻的袁熙水军。
但他们出发后,进入徐州及青州海域后不久便发现,袁熙水军的巡逻路线,最远竟然延伸到了海岸线以外将近百余里的位置!
这一下大大出乎江东将领意外,本来在他们的预想中,袁熙军最多巡逻到几十里的地方,这样江东军行船的时候,在五六十里的地方就可以了。
然而这个误算,导致江东船队想要掩人耳目,必须要远离海岸线至少百里以上,但这个位置,已经是风大浪高的外海区域,这对于大多数都是平底江船的江东船队来说,是很难安全行船通过的!
海上大浪翻涌,蒋钦脚下船只不停摇晃,他死死抓住船舷,对一旁的丁奉道:“不能再往外海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没到地方,我们这些船都要沉了!”
丁奉一脸郁闷,说道:“那怎么办?”
“如果就这样退回去,岂不是无功而返?
两人正说话间,在前军的徐盛潘璋也派人传信过来,说前面天上有云彩突变,估计有大风大浪,情势危急,两人只能掉头带船队先返回来。
蒋钦丁奉听了,也只得命令船只暂时掉头,暂且南下几十里躲避风浪。
果然当夜暴风雨来袭,虽然四人早有准备,让船只提前下锚,但是在大浪席卷之下,还是有十几十条船或者沉没,或者失联。
风浪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都没完全停歇,海面上完全看不到远处景象,江东船队虽然下了锚,但很多船只出现破损,只能苦苦支撑。
如今四人旗舰挨在一起,他们看着船只不断摩擦碰撞,天色也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时间都是一筹莫展。
其实四人中有人已经心生退意,但出兵之前孙权是下了死命令的,谁敢先开口?
徐盛涩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很多船都快进水了,要是风浪再大,只怕沉没的船只会越来越多!”
潘璋迟疑道:“那怎么办?”
“难不成要….”
“不!”此时丁奉咬牙道:“此时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反而是最好的机会!”
“海上风暴,凶虎船只都进了港,尤其现在快要入夜,谁也不会在晚上出来巡逻!”
蒋钦一呆:“承渊的意思是…..不退反进?”
“没错!”丁奉重重点头,“我们就这么回去,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眼下敌人不出海,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到沿岸五六十里处,冒着风雨行船,有夜色遮掩,断不会被敌人发现!”
“只要海上风雨持续三日,我们就能绕过青州半岛,直去辽东!”
潘璋道:“此举是不是冒险了点?”
“要知道我们行踪泄露的话,肯定会被堵在外海…..”
丁奉喝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们现在回去,可能再也遇不到这种机会了!”
“我们这几年一直在输,诸位难道就不想赢吗?”
“诸位难道就不想替义公报仇,替江东扬眉吐气吗?”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无法辩驳,徐盛咬牙道:“好!”
“这次我就赌一把,和凶虎拼了!”
“要是咱们连地方都到不了,说明天命不在吴国这边,咱们死也死个明白!”
蒋钦听了,叹道:“好!”
“不愿意去的,可以现在退回,我以都督名义,为诸位把这个责任担了!”
潘璋见状,只得道:“诸位既如此说,我没有意见。”
“但晚上行船危险,各船要保持边距,且两边船只要点燃灯火,免得碰撞翻覆。”
徐盛迟疑道:“那要是被敌人看到怎么办?”
潘璋出声道:“总比自相碰撞,没到地方翻了的好。”
“反正冲过风浪是听天由命,不被敌人发现也是听天由命,不然剩不下几条船,怎么打败凶虎?”
“要是被敌人发现,我们便干脆和对方拼了,现在凶虎水军主力都在江淮,我们现在千艘战船,上万兵士,再加上我们四個,还能打不赢?”
众人听到后,皆是点头称是,喝道:“好!”
“就依文珪之策!”
然而他们不知道,潘璋对这次出兵实在不看好,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如何保命。
外海之上若是遭遇敌人,以现在战船状况跑都没处跑,只能葬身大海,但如果能在近海或岸边和敌人开战,起码能上岸逃走,最不济被俘就是了,总比死在海里强吧?
而且潘璋此人,和蒋钦丁奉徐盛关系并不好,他固然作战勇猛,但私德有亏,为人奢侈贪财,且公然设立军市贩卖军器私物,甚至找借口杀死自己手下富有的将领兵士,以获取他们的财物。
在行事不怎么讲究的江东官员将领中,潘璋所作所为也属于天怒人怨的畜生级别的,所以蒋钦等人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私下里面都不愿意和其为伍。
但因为潘璋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深得孙权喜欢,而且这种有把柄的将领会更加忠心,所以潘璋这些年来过得很是滋润。
但其实潘璋种种所作所为,可比糜芳恶劣多了,这也是为什么糜芳出事后想往江东跑的原因,江东能容得下潘璋,自然也能容的下自己。
眼下潘璋心中冷笑,你们想替韩当报仇,就自己去报,别拉上自己,最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江东船队在暴风雨中,一直行了五六天,中途又损失了上百船只,终于在某天夜里,越过了黄县码头附近的水域,直往辽东而去。
而这一切,自然没有瞒过袁熙水军的探查,早有兵士报信给了黄县码头驻守的田豫和诸葛亮,田豫对诸葛亮道:“军师,要不要尾随追击?”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说道:“对面现在还有八九百条船,数员大将,凭我们在黄县码头的几百条船和将军一人,有几成胜算?”
田豫老老实实道:“一半都不到。”
“但我所担心的,是万一其截断了主公后路,威胁到了主公安全怎么办?”
诸葛亮沉声道:“主公正带领船队佯攻百济沿海港口,正是因为主公亲身做饵,才能引江东军入彀。”
“所以我们要沉住气,免得打草惊蛇,若是让其逃回去,这次计划便前功尽弃,以后攻打江东,将会付出数倍的损失。”
“这次的机会,对我们来说也是千载难逢,江东拿出了几乎所有底牌孤注一掷,如果能赢下这一局,他们将再没有实力翻身。”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不能辜负主公的苦心,找准时机,在最恰当的时候切入战场,给对方致命一击!”
田豫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豫受教了。”
“那何时才是最佳时机?”
诸葛亮沉声道:“等他们将主公的诱饵船队全部消灭,想要登岸杀死主公的时候,那就是他们舍长取短,自断臂膀,露出破绽的时机!”
袁熙一挥手,船只上面的投石器齐齐发出一波石弹,将对面的码头全部覆盖。
防守码头的百济军狼狈不堪,在密集的石弹中苦苦支撑,最后还是抵挡不住,被迫退入码头后面的城池。
袁熙军战船开始靠岸,兵士们推着投石器涌了下来,推着城头再度开始投石。
但这种举动就收效甚微了,百济在筑城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城头大多覆盖硬土坚石,石弹打上去伤害很小,而且百济的城池大部分都地势险要,只有几个地方可以攀爬,这对攻城方来说难度很大,因为守城方需要很少的士兵就能守住。
袁熙心道怪不得后世远征高句丽那么难,朝鲜半岛地形实在太过麻烦,就是到了有了重火力的近现代,攻下这种城池也不是易事。
即使在二战时期,拥有重火器的攻城方,面对古代的城墙,也只能一炮炮轰开,无法投机取巧。
袁熙一边喝令兵士继续投石,一边望向海里,那便还有公孙家族的百十条船在海上观望,这是公孙家族派来协助袁熙的。
也是袁熙这个计划中,用来假投降引诱江东军的。
当然,要是这些船真的想要对袁熙不利,反而和江东联手断了袁熙后路,那袁熙可就惨了。
袁熙这次,还是在赌,而且是以身做饵,赌注不可谓不大。
他没有打北面的三韩,而是组织舰队直接从朝鲜半岛最南端的百济打,故意露出无法逃跑的破绽,便是引诱敌人。
他要做的,就是利用江东搞不清百济和公孙家族的状况,以及盲目的自信,让对方彻底出局。
但袁熙的压力也很大,江东这次派出了上千条船,万余兵士,四员大将,这种规模的水军,即使是中计,也不是袁熙轻易吃的下的。
所以袁熙把自己做为诱饵成功的同时,还要看后面埋伏的田豫诸葛亮的应对,这两人切入战场的时机,是决定这场大战胜负成败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