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几人离席后,殿中一众人纷纷恭贺皇上。
皇上笑得有些勉强,“朕膝下子嗣不多,能再添子嗣,朕确实很高兴,只是,老三老四都这般大了,皇后亦不年轻了,朕有些担忧她的身体。”
忙有擅长拍马的官员,歌颂帝后情深,但皇帝的表情落在三皇子眼里,就是在极力掩饰愤怒,他的心如坠冰窟。
母后腹中的孩子,真的不是父皇的,三皇子坐立难安。
一片夸赞之后,是世家女出来表演才艺,连着几人表演结束,便见一个宫女进殿来。
宫女走到顾逍身边,“逍王殿下,霓凰郡主在回来的路上,经过月寒宫,她听说那是您曾居住过的宫殿,便想进去看看。
但许是刚在宴上喝了些酒,经风一吹,有些头疼,她就在月寒宫寻了处地方歇会,命奴婢先过来告知您一声。”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又是歌舞停歇的时候,所以,殿中靠前位置坐着的人基本都听见了。
“可要紧?”镇国公世子妃忙起身,对宫女道,“我随你过去看看。”
尽管谢酒来的路上,叮嘱过她不必担心,她心里还是不安,外人不了解,可她知道,谢酒不是那种在宫里乱走的性子。
且,刚刚她们坐在一处,谢酒未沾滴酒。
要么是这宫女乱说,要么是谢酒应对皇后毒计的策略,无论哪一种,在这宫里都是极危险的,稍有不慎便能叫人抓了错处。
宫女对她倾了倾身,回道,“奴婢瞧着郡主的样子还好,她命奴婢来找逍王殿下,许是想同殿下一起游一游月寒殿。”
世子妃听了这话就蹙了眉,谢酒现在还没出嫁,真有事也是找她或者公爹,这宫女是有意败坏谢酒名声。
便是已经下聘,晚上孤男寡女共游一处,也是轻浮之举,世子妃愈加肯定,针对谢酒的阴谋开始了,她心里更加担忧了。
但却听得顾逍对她道,“我去,我脚程快,对宫里也熟悉,世子妃别担心,我们很快就回来。”
世子妃便明白,顾逍这是不要她参与,她看向镇国公,见他微微颔首,也只能按下焦灼,“那你快去快回。”
“去,若她不适可找御医看看。”皇帝也开了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眼那宫女。
顾逍朝皇帝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三皇子也忙道,“父皇,静怡也许久没回来,儿臣也去看看。”
皇帝却朝他招招手,“父皇喝得有些多,陪父皇走一圈醒醒酒。”
不等三皇子说话,皇帝便示意底下坐着的一众人自在些,吃好喝好玩好,他稍后便回来。
这种情况以往也发生过,皇帝也是人,也有可能需要醒酒,需要解手更衣,众人表示理解,都安安分分地继续着中秋宴,皇帝没说宴散,大家也不敢离宫。
皇帝和三皇子并未走远,就在殿外的空旷处。
皇帝看了眼四下除了护着他的人,没有其余闲杂人,便问三皇子,“老三,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三皇子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一时看不透皇帝问这个是何意,不敢贸然回答,只得垂首道,“儿臣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
皇帝凝视他片刻,而后手重重拍在他的肩头,沉沉叹了口气,“老三啊,有些事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啊,朕从未想过,在你身上会有变故。
可,帝王是不能有一点污名的,罢了,这或许就是天意。”
“父皇。”三皇子的声音都颤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剥夺他成为帝王的资格吗?
皇帝立在他面前,宫灯的照耀下,他的眼里全是怜悯和惋惜,“回,父皇的心里不比你好受。”
三皇子怔怔地看着皇帝转身离去。
他双腿有些发软地踉跄着后退,险些就要摔倒,被赵德宝及时扶住。
赵德宝心疼道,“殿下,您想开点,陛下他也是没法子啊,那边太……太明目张胆了些,便是今日还……还……”
他实在难以启齿的样子,重重叹了口气,“陛下早有察觉,寻常男子都容忍不了的事,陛下为了您和四殿下,硬生生忍下了。
可,可如今……您让陛下怎么办,万一哪天事发,您和四殿下要如何自处,百姓和朝臣又如何……又如何接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又是一声叹气结束了话头。
三皇子知道他未尽的话。
有一个淫乱后宫的母亲,百姓和朝臣不会接受这样的他,做他们的君王。
甚至,他们会怀疑,他和老四的身份。
怪不得,怪不得父皇屡次暗示要立他为储君,却迟迟没有动作,他由此惶然不安,以为是父皇起了别的心思。
原来不是父皇不中意他,是母后毁了这一切。
怪不得,父皇突然对顾逍态度有了改变,怪不得父皇急着想再要孩子,如果母后的事败露,他和老四都没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
那就只有顾逍或者父皇未来的孩子了。
不,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皇帝回到宫宴上,见云贵人的位置也空了,蹙了蹙眉。
伺候在侧的宫女忙回禀,“有宫女不小心打翻了云贵人桌上的酒杯,酒水沾了娘娘的裙衫,娘娘更衣便来。”
皇帝颔首,示意宫女退下,便见赵德宝也进来了,身后没有老三。
他心情颇好,瞥见辽东王府的那几个儿郎,想着空等也是等,还不如让那几个相看相看,便又问了句,可还有人要展示才艺的。
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世家女子们自是不会错过,又是新一轮的才艺表演开始。
而三皇子一路狂奔进了凤仪宫,宫中不见曹静怡和谢酒他们,只有穿着宽松衣袍的皇后,和伺候在侧的情姑姑。
“你怎么来了?”皇后有些不悦,三皇子是直接闯进来的。
三皇子扫了眼殿中,视线落在皇后宽松的衣袍上,“母后这么早就要歇息了吗?”
皇后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是她回来后,阿情要她换上的,说是她如今有了身孕,需得宽松些。
加之她借身体不适回殿,做戏做全套,稍后发生的事,她便有理由佯装不知。
但三皇子这般鲁莽闯她寝殿,还有他在宫宴上的反应,以及他现在这般不避讳地盯着她,都让皇后不愿与他多说,再度问道,“究竟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