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军都尉府的前身是拱卫司,成立于吴元年,原本隶属于大都督府,是负责保卫、仪仗圣驾之用的禁卫官署。
洪武三年,朱元璋将其独立出来,改为亲军都尉府,负责皇宫大内的宿卫和皇家出行时的仪仗。
通俗讲就是大内侍卫的干活。
所以其官兵非但都得身高腿长、浓眉大眼、武艺高强,而且最重要的,还得绝对忠诚。
其兵员大致有二,一是为朱元璋打江山过程中,牺牲将士的子弟。这些遗孤被朱元璋从小抚养起来,忠诚绝对不用怀疑。
二是那些勋贵、高级武将的子弟。由功臣子弟担任勋卫,是自古以来的传统,好处良多,不必赘述。
但其实也有坏处,那就是不像前者那么单纯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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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铜哨声中,身高马大的侍卫亲军们从四面八方涌到了校场上。
不到二十息时间,四百名在衙的侍卫亲军,已经披挂整齐,挎刀持弩,在校场上整齐列队了。
“奉上谕,着亲军都尉府立即前往查抄德庆侯府,不得骚扰家属、不得私藏、损坏财物、不得泄露任何查抄内情,违者立斩,如敕奉行!”右都尉曹秀高声宣布道。
“遵旨!”侍卫亲军齐声应道。
曹秀便点将道:“梅义、朱暹,你们两个带队,到洪武门跟户部的人汇合后,前往德庆侯府抄家!”
“喏!”
说完,他看一眼另一个指挥使道:“胡德,你留守。”
“是。”胡德有些不高兴,但还是沉声应下。
“记住,这次不是抄家,重点是查!要把一切有字的东西都带回来,至于府上财产之类,由户部登记查封,你们不可起贪念!”曹秀再三叮嘱道:
“大过年的,满朝公卿都看着呢,不要给皇上惹事!”
“明白!”众手下轰然应声。
“出发。”曹秀一挥手。
将士便在前卫指挥使梅义的号令下,齐刷刷向后转。
看着将士们分作两路纵队,步伐整齐的出了都尉府衙门,曹秀神情十分凝重。
按说这种事,他应该亲自带队才妥当,但他实在是不想掺和啊。
这可是大明开国后,第一个被抄家的勋贵啊!而且还是功劳极大,不在国公之下的德庆侯。
曹秀觉得廖永忠的遭遇,一定会引起满朝公卿兔死狐悲的。他们不敢朝上位甩脸子,保不齐就会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皇上都不让自己的儿子插手,咱们也还是能避,就避一避。”曹秀低声说道。这话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对一旁的胡德说的。
“多谢曹都尉回护。”胡德点点头。心里却知道,不让自己参与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自己是胡惟庸的侄子。
皇上不放心,怕自己从中作梗罢了……
‘皇上圣明,还真猜着了。’胡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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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的南京城,还是年味正浓的时候。
家家户户门口贴着门神、春联,挂着桃符,街上满地花花绿绿的爆仗皮。穿着新衣的老百姓正拎着礼物走家串户的去拜年。
忽然,街口响起急促的锣声和吆喝声:
“回避回避!”
老百姓赶紧闪到道旁,便见一支头戴红缨铁盔帽、身穿青绿锦绣服,脚踏长筒牛皮靴的精锐部队,小跑着迎面而来,步伐整齐划一,肃杀之气透彻长街。
“咦,这好像是皇上身边的亲卫啊……”京里的百姓是有见识的。
“是啊。没见过他们单独出动呢,还这么多人……”有人感觉到了事情不一般。
“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大过年的,能有什么事?衙门里还不审犯人呢。”
都尉府左卫指挥使朱暹骑马跟在队伍旁,心不在焉听着老百姓的闲话,脑海中却全是昨晚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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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长辈们在宫里喝酒,他们这些小辈也聚在宋国公府上喝过年酒。
他出来小便的时候,胡德也出来了。
两人并排站在茅房,一起亮家伙。
哗啦啦声中,他便听胡德道:
“听说了吗?廖永忠被抓了。”
“什么时候的事?”朱暹一愣,断流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胡德轻声道:“叔父让人来告1诉我的。”
“哦。”朱暹脑袋灵光的很,忙小声问道:“胡相有何吩咐?”
“叔父说,以皇上的性子,肯定很快就会查抄德庆侯府,到时候我八成要被排除在外,只能指望你或者邓镇了。”
“嗯。”朱暹点点头,显然知道不少东西。
“要是让你去抄家的话,到时候你这样,这样……”胡德低声叮嘱一番,又道:“邓镇我也会嘱咐到的。至于梅义,我叔父会想办法让他睁一眼闭一眼。”
“汤鼎呢,他不大好收买?”朱暹又问道。亲军都尉府共有前后左中右五卫,五个指挥使。
“他另有公干。”胡德淡淡道。
“要是两位都尉亲自带队呢?”朱暹还有些不放心。
“不会的,叔父说,刘英肯定要看着廖永忠,以防他被灭口。至于咱们右都尉,你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德性?”胡德信心满满道。
“好。”朱暹再想不到什么了,只好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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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胡相已经安排妥当了,但朱暹毕竟头一回干这种事,难免心里打鼓。
他知道,自己要是露了馅,皇上肯定会扒了自己的皮。就是爹也保不住自己。
再看一眼一旁的梅义,见其老神在在,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轻松的很。
胡思乱想间,便听梅义轻声道:“到了。”
“哦。”朱暹赶紧抬起头。
侯府气派的门头上,那块御笔亲题的‘功超群将,智迈雄师’的匾额,便赫然映入眼帘。
只是这时候看起来,讽刺意味简直拉满。
昨天,府中上下便被禁足了。此时府门紧闭,门外有羽林卫的官兵把守。
梅义向守门的千户出示了上谕,随来户部官员也提交了中书的文移,羽林卫便敞开大门,放他们进去。
一进府中,便被百多名手持刀枪棍棒的彪悍家丁,,拦住了去路。
所有勋贵家里都有家丁,还有朝廷允许的仪仗兵和护卫,梅义和朱暹家里也一样。
哦,忘介绍了。梅义是那晚被德庆侯骂的汝南侯梅思祖的长子,朱暹是永嘉侯朱亮祖的长子。
所以这是他们早预料的情形,梅义便再次宣读上谕,客客气气道:“咱们也是奉旨办差,弟兄们让一让。”
“但我们有这個!”廖永忠的长子廖权,亮出了一块瓦片大、上刻‘免死’金字的铁券,愤懑道:“皇上不会连这都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