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直亲军二十六卫的某个卫指挥使之位,负责京畿防卫的。” 谢文载虽然不曾前往周家三房为周怡君送嫁,但他是男方冯家的座上宾,也参加了婚礼喜宴。至于周文君夫婿康文恕即将上任的新职位是什么情况,他是从镇国公府听说的。 康文恕虽然没有大肆张扬的意思,但他本就是周大将军麾下的部将,又成了周大将军的女婿,镇国公的孙女婿,路过长安,万万没有不拜见岳父和太岳父,顺道向他们请教的道理。他即将要接任的职位是什么情况,早就在传达圣旨的天使那儿打听清楚了。至于当时没打听到的消息,在见过镇国公父子后,他也从两位岳家长辈那儿了解到了。谢文载虽是事后才听说,但比起其他不知道内情的亲友部属,手里掌握的情报自然会更详细些。 如今在海棠的有意经营下,谢文载渐渐发现这个表侄孙女早就开始关心朝政军务,而且还颇能分析上几句,听起来也是言之有物的样子。他心里虽然暗怪海礁与金嘉树心太大,竟然跟闺阁弱女讨论这种话题,但与海棠聊了几回,又发现这种事还是有点趣味的。反正海棠这孩子又不会胡乱往外说,闲时漫谈几句又如何?不过是自家人私底下说说闲话罢了。只要外人不知道,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耕云与陆栢年两位老友近年已经越来越不关心朝中政事了,一个只想教导学生,一个更满足于悠闲散漫的退休生活。他虽然时常被邀往镇国公府去,为镇国公父子参赞政事军务,但如今也渐渐被边缘化。他其实很关心京中时局,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去讨论,原本还能跟表兄海西崖闲聊几句,如今海西崖出了外差,他便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到。表侄孙女海棠能主动找上门来,多次说中他心中的看法,他自然高看她一眼,愿意与她分享自己的意见。 海棠向他打听周文君夫婿康文恕的新职位,他立刻就说了出来,毫无隐瞒的意思。 他知道的内情还不止于此:“那个位置,原本坐的是京中一位威望甚高又有拥立之功的积年老将,他独子早死,留下一个孙子,倒是聪慧勇武,颇有天分。若无意外,这个职位应该是要直接传给他孙子的。皇帝早年应该也默许了这一点,还允那老将把孙子带在身边细心栽培,就盼着他孙子能早日接过重任,让他能颐养天年。” 可这个职位,如今落到了镇国公的孙女婿康文恕手中,除了皇帝要重用周家这个理由以外,最重要的是,那老将的孙子自己作死。 他有本领有天分,在京卫中表现也一向良好,算是京中数得上号的优秀青年将领,并没有明显的过错。可他却对孙家一个旁支的女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闹得要死要活地,非要祖父答应这门亲事。 倘若女主仅仅是孙家旁支之女,那位积年老将兴许就硬着头皮答应了,可问题是,她父亲叫孙永禄,她又自小被寄养在孙永柏家中,与孙永柏正妻亲如母女。如今孙永柏还在大牢里待着呢,他妻子便是罪眷,孙永禄倒是无事,但也是军中出了名的庸才。这样的人所生的女儿,又由罪眷教养长大,连品性都未必可信,老将军怎能容许自家独孙娶她为妻?! 然而他孙子就是昏了头,死活非要娶这姑娘,不然就不吃不喝,宁可把自己折腾掉半条命去。老将军只有这一点骨血,终究还是拗不过,只得松了口。由于孙永禄老娘去世,孙永禄之女还在孝期之中,双方便定下了婚约,商量好年底女方出孝后再大婚。 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后,很快就决定将康文恕召进京来,接任老将军那上直亲军卫指挥使的职位了。他可不管什么真情不真情的,在他看来,孙家女儿没有盯上别家,偏偏盯上他亲军统领即将要接手兵权的孙子,明摆着就是冲着京卫兵权来的。孙家如今已是他心头大患,他又岂能容孙家人再沾手兵权? 那老将军固然是有拥立之功,他孙子也固然颇为优秀,但祖孙俩都不识大体,为了私情忘却大局,损害他这个君主的利益,那就没资格再为他拱卫京师了。他送了老将军一个荣退的机会,让其孙子可以娶得心上人归隐田园,已是仁厚至极,其他的便不必提起了。 这老将军祖孙俩是怎么想的,周家暂时还不知晓。可上直亲军的卫指挥使之位,他们却是绝不能错过的。如今周家只有周四将军在禁军任职,却在京卫里没有人手,而后者的兵权几乎全都掌握在颍川侯手中,周四将军在京城未免有些孤立无援。 如今康文恕能在京卫插上一脚,哪怕他不姓周,也代表着西北边军的胜利。等周家与西北边军在京城军事体统中占据更多的位置,握有更重的权力,能相互照应的时候,无论是皇室还是朝臣,都休想再动摇周家手中的兵权,损害西北边军的利益。 皇帝如今重用周家人,只是希望他们能全力支持八皇子继承皇位,但这与周家的诉求并不矛盾。周家过去三十年里已经吃够了苦头,绝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