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氏便带着一双孙儿孙女走出家门,坐上马叔夫妇所驾驶的马车,朝周家三房驶去。 海西崖昨日就离开了长安,往外地出差去了。马氏听说了孙子海礁带回家的消息后,没办法找丈夫商量,只得先去向大姐问清楚情况,再作决定。 必要的时候,她还能找小叔子谢文载帮忙…… 近日接连有事忙碌,马氏已经很长时间没去探望过大姐周马氏了,因此,当她走进周家三房的大门时,就被眼前的萧条景象给吓了一跳。 与上回她来时相比,如今的周家三房冷清了许多,除了门房的人没什么变化以外,无论是前院还是内宅,往来走动的下人数目大为减少。而前院正厅内一片狼藉,似乎被什么人搜查过,还有家具倒卧在地。 这似乎正映证了唐蒙的话,周家三房真的出事了! 马氏连忙问领路的仆妇:“到底是咋回事?竟然连正厅都乱成这副模样?你们老爷呢?太太呢?!” 仆妇面露苦笑,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回答:“太太原本要让人收拾前厅的,老爷说没必要,反正官兵早晚还会再来,就放着别管了,省得别人以为他做过手脚……” 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就更令人惊惧了。 马氏紧紧抿着唇,大步朝正院的方向走去,没有再询问仆妇了。她知道,若周家三房真的遇到了会被官兵抄家的大事,一个新选上来的仆妇,是不可能知道详情的…… 而海礁海棠则一边走,一边转头多看了前厅的方向几眼,心中都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祖孙三人终于来到了周马氏所住的正院。彩绢、彩罗两人迎出门来,红着眼圈对马氏道:“姨奶奶,您可来了!我们太太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去,如今只能干着急罢了。” 马氏忍不住生气地说:“大姐家里出了事,咋不给额送个信?!额要不是听别人说起,还不知道大姐姐夫遇到了难处呢!大姐跟额外道个啥?难道是不把额当自家人了?!” 周马氏如今正躺在炕上,额头绑着宽宽的抹额,脸上黄黄的,一点儿脂粉都没抹,连头发都只是简单挽了一挽,随意插了两根银簪便罢。她一脸憔悴,听了妹妹的话,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玉梅啊!不是大姐要跟你外道,实在是大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额们家这回真的没了活路,那还是别连累你们的好。” 马氏生气地往她炕边一坐:“到底是咋回事?!你们家好好的又咋了?西院那老婆子不是都被软禁起来了么?咋的还能再出夭蛾子?你跟姐夫就没把人看好?!不是额说,大姐,你和姐夫就是太心慈了!那种恶毒妇人,不过是顶着个继母的名分,实际上几十年来没少干坏事!你们不迁怒她的儿女,就够厚道的了,何必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倒象是她仍旧是啥尊贵体面的老夫人咧!” 周马氏有气无力地哭道:“你别说了,你越说额就越后悔!早知今日,年前就叫她一病病死了,倒还干净!就因为她还活着,额和老爷想要摆脱罪名,都不能够了!”说着说着,越发哭得厉害起来。 “额说什么来着!”马氏忍不住再念叨,海棠连忙打断她的话:“阿奶,如今先别忙着骂姨奶奶,先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吧?周家三房怎的就惹上祸事了?怎么就没有活路了呢?不管马老夫人做过什么坏事,姨奶奶姨祖父可都是不知情的呀!他们这些年也一直在被马老夫人算计着呢!” 马氏被她一言提醒了:“对!额差点儿叫大姐你给带沟里了。你就别光顾着哭了,赶紧跟额说清楚,到底是啥事吧?!” 周马氏张张嘴,一句话没说,又放声大哭起来,看得马氏心焦不已:“大姐,你别光顾着哭啊!” 还是海礁从彩绢、彩罗嘴里打听到了些许情况:“马老夫人私通外敌?这是京里来的那位涂指挥同知查出来的?他上门来威胁姨祖父了?” 马氏吃了一惊:“啥?这怎么可能?!” 马老夫人再狠毒,她也是周家三房老太爷的遗孀。周家三房老太爷昔日可是战场上的大将,后来即使退居后方,也一直掌管着西北边军的后勤,是边军中的实权人物。他的妻子怎会私通外敌呢?这个外敌是指胡人吗?若马老夫人当真与胡人有勾结,周家三房老太爷可就有麻烦了! 海棠这才明白,为何周马氏夫妻都认为自己没了活路。倘若马老夫人当真犯下了私通外敌的罪行,别说周家三房老太爷的身后清名了,整个周家三房都可能性命不保!这可是会牵连全家的大罪! 马氏忙问周马氏:“这不可能!你们家老太爷生前可有几十年没上过战场了!他也就管管粮草而已。他老婆私通外敌?又能帮上胡人啥忙?这里离着边疆战场,可有两千多里路哩!他老婆从来没去过前线,咋能通敌?!” 周马氏哽咽着说:“胡人派奸细进过大楚……那个涂将军说,阿家帮着那奸细进入中原,还去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