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么… 颜松的话让陆晨稍微迟滞了片刻。 紧接着,没等他开口,颜松又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是正儿八经通过科甲正途入仕的士人,你的背后,是培养你成才的天心学院,是带你踏入仙道正途的昊天宗,是科举时为你提名的考官,你如今身居高位,虽然是陛下慧眼如炬,圣眷不断的原因,但饮水思源,若是没有师门、恩府,你岂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面对颜松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斥责,陆晨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情,跟他有个毛的关系。 也就一个养育之恩需要他在意。 但养育之恩是前身父母的,跟这些师长、恩府啥的没有任何关联。 地位?官职?他压根不稀罕好吗? 当初之所以公然违背师门,跟昊天宗一刀两断,本来就是为了摆脱宗门的背景,好脱去这身官皮,结果弄巧成拙,导致后面成了女帝的孤臣。 无可动摇的那种。 老天爷上赶着让他升官,他有个屁的办法。 至于恩府,科举的主考官这层名义上的情分什么的,那玩意对他而言更是毫无意义。 颜松接着道:“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所为啊,陆尚书。”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太多,仅仅一句,就足以表明自己的意思和态度。 说实话,陆晨自崭露头角以来,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站在世家、宗门、士人这边考虑的,反而处处打压,挤压他们的生存空间,如今甚至已经逼到了退无可退,不得不抱团的地步。 而且他的做法极其激进,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诸如林逸、楚等拥趸越来越多,新党的人也愈发占据关键位置。 在女帝直接掌控的京畿之地和隋、禹两州,以及曾经是顾思妙的地盘的荒州,一个政策从制定到施行,从上到下的行政效率极高,这两个区域即便有对新政不满的官吏,也根本打不了太极,谁要是敢拖延不办或者阳奉阴违,亦或者搞小动作,都逃不过玄极卫的眼睛。 虽说偌大的大夏,受新政影响最大的也就女帝和陆晨大清洗过的地盘和周边区域,但谁也无法保证,女帝会像历代君王那样,强干弱枝,放任其他行省行政自理,而不是打破皇族、士人、宗门、勋贵、势族之间的平衡,不断加强地方掌控。 要是什么都不做,就相当于坐以待毙。 作为士人现在的代言人,背靠整个士人阶级,颜松就算再沉稳,面对这种境地,他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稳坐钓鱼台。 “在下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的立场,只不过在下理解的立场,跟颜阁老的不一样罢了,于在下而言,身为朝廷命官,就理当为百姓谋福,这是为官者唯一的立场。” 陆晨面色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若是颜阁老想说的只有这个的话,请恕在下无礼,就此告辞了。” 说罢,他一副懒得废话的模样,直接转过身,准备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颜松难得皱起了眉头。 “等等。” 见陆晨如此决绝,他还是叹了口气,开口把陆晨叫住。 “陆尚书要是不喜欢听这些,老夫不说就是了。” 陆晨顿时驻足。 “那么。” 他回过身,淡淡道:“不知颜阁老特意找在下,究竟有何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 颜松负着手,沉声道:“陆尚书仅用一年,就让大夏重新焕发生机,政绩斐然,才学远在老夫之上,老夫可不敢在陆尚书你面前倚老卖老,只是有些掏心窝的话,不吐不快罢了。” 听到这话,陆晨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老狐狸…终于不装死了么…… “请颜阁老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颜松轻咳一声,没有再卖关子,缓缓开口说道:“陆尚书,在你看来,我大夏要想长治久安,其关键在于何处?” 陆晨撇了撇嘴。 “动乱之源,无非天灾人祸,只要将其消弭于无形,大夏的江山自然稳如泰山,国泰民安。” “精辟。” 颜松笑着鼓了下掌。 “不愧是陆尚书,见解果然透彻,没错,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天下自安,但是…” 他先是夸奖了一下陆晨,而后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既然陆尚书知道天灾,或者说灵灾乃是动乱之源,为何要如此针对我大夏身怀伟力之人?薄待天下士人?莫非陆尚书不知,士人乃是消除灵灾的关键么?” 陆晨莫名冷笑一声。 “在下当然知道修士可以阻止灵气汇聚成灾,但是这并非修士高人一等欺压良善的理由,灵灾也不是他们在立身的倚仗,倘若为了所谓的大局放任其坐大,任由其掠夺百姓,毁我大夏根基,那修士之害岂不是凌驾于灵灾之上?” “人祸,难道不比灵灾更可怕吗?” 铿锵有力的质问声,让颜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自古以来,国朝根基在于修士,何曾在百姓?历朝历代,从未有百姓决定天下命脉之时,陆尚书,老夫佩服你的为人,也知道你心地善良,见不得百姓受苦受难,但身为大夏朝臣,首先要考虑的,理应是天下安定,意气用事乃是大忌,尤其对于手握大权的高位者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