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元怀民:除了钱,我不接受任何衣钵!【求月票!】
面对近乎直白的「继承衣钵」这个话题。
吴道子在元怀民这儿听到了一个怎麽也想不到的回答。
「若丶若是金银珠宝什麽的衣钵,先生倒是可以给我,我帮丶帮您保管,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元怀民用力摆手,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一半。
吴道子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怀民,你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吴先生快走吧,你过来的行踪说不得已经传出去了,官府的人可能已经在路上,良翰兄很厉害的,燕参军也是,城里的风吹草动都难逃他们和监察院女官的法眼。」
吴道子有点好奇的问:
「这个良翰兄是谁?是你们江州那个姓欧阳的年轻刺史吗?」
「没错。」
「他之前是不是协助朝廷颁布过什麽限越女令,还把江州境内云梦剑泽的眼线一网打尽?」
「对,良翰兄雷厉风行,很厉害的。」
「哦。」
精瘦小老头反应淡淡,元怀民看见他屁股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坐在石凳上,慢悠悠喝茶说:
「这年轻人估计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放心,这两天管不到你的。」
元怀民立即问:
「什麽意思?先生是知道些什麽?」
他脸色有些难言。
吴道子笑而不语。
元怀民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的问:「先生是知道了些庆功大典的事?」
吴道子多看了眼他的表情,突然反问:「小怀民是知道些什麽吗?」
元怀民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继续问:
「先生,您是不是认识那什麽云梦剑泽的人?」
吴道子未答,语气有些感叹的说:
「不过,若是用你们官府的话说,老夫也是一位反贼。」
元怀民有些忧虑的频频看向门口方向,追问道:
「那先生是天南江湖的人,还是西南匡复军的人?」
吴道子轻笑一声:
「有区别吗?反对她卫昭的人,不都是反贼,哪里能说是匡复皇乾的忠臣,
嗯,都是要来抢夺她伪周的江山的,可她也不想想,她是不是窃了太宗打下来的江山,欺凌的是不是太宗的子嗣?好一个窃珠者贼,窃国者侯,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老人摇摇头,转而问道:
「小怀民,你是不是在等隔壁那位小友?」
元怀民顿时站起一半的身子,紧张问:「先生把他怎麽了?」
吴道子淡淡说:「没怎麽样,不过他应该有事忙了,不会过来看你的。」
「先生这是何意,鱼兄他怎样了?」
吴道子摆摆手说:
「他本就是剑泽的人,好像女儿也入了剑泽,成了那位二女君的亲传弟子,
性命当然是无忧的。」
元怀民有些听不懂,猜测问:
「吴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吴道子微笑,像是说了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没说:
「老夫是一个人来见你的,你只需知道这一点就行了,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的,小怀民,你也不必一直疑神疑鬼,坐下陪老夫喝一杯吧,说说话,咱们很久没聊过了。
元怀民眼晴直直的看着悠悠喝茶老人,屁股缓缓坐回凳子,他忽然问:
「吴先生,为何我总觉得您看起来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没有变老一样。」
吴道子和蔼可亲的说:「想知道?其实你也可以如此,只需来桃花源找老夫,继承老夫这份衣钵即可。
他疑惑:「这是何意?吴先生您现在不就在这里吗?」
吴道子微笑不语。
元怀民低头思索起来,还是坐立不安,他有些愁眉苦脸的说:
「莪不想去什麽桃花源,它听起来是个世外之地,吴先生既然说那儿好,这麽多年也没有被朝廷的人找到,在那儿待得好好的,突然跑来浔阳城干嘛?」
吴道子给他倒了杯茶:「就不能是看看你?」
「我有何好看的,就一闲人。」元怀民摇摇头,脸色渐渐认真起来:「先生是不是——··奔着庆功大典来的?」」
吴道子不答。
元怀民伸手去收起茶碗:「您若不说,小子心慌,寝食难安,勿怪小子不念旧情,只能送客了。」
吴道子瞧了瞧他,从腰间解下一副卷轴,两根轴杆是青铜材质,随手递给了元怀民。
老人笑眯眯道:
「不说玩笑话了,小怀民,你若能继承老夫衣钵,此物今后便是你的了,这可是你们京兆元氏的瑰宝啊。」
「吴先生,可这画轴杆本就是我家的,是我送给了您,如今不要也罢。」
「不,这前后不是同样的东西,你送你的,我送我的,俩码事。」
「什麽意思?」
「若是说曾经的画轴杆藏落于你们京兆元氏的秘库中,是一件灰败的死物的话,那现如今,老夫手里用画轴杆组成的这一副画,就是一件活物,画龙点晴一般盘活了,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元怀民疑惑的目光,吴道子没有不耐烦,对于这位学生,他出奇的有耐心,说:
「它本出自三百年前的南朝名士陶渊明之手,是他的手笔,后来南朝战败,
卷轴遗北,落入你先祖北魏太武帝之手,后来被清河崔氏的一位读书人给讨要过去,他再添了一笔,这个崔姓读书人了不得啊,可惜惨死于你元氏另一位先祖帝王之手,他死之后,此物依旧是留给你们元魏的一份天大遗泽。
「后来北魏的荣辱沉沦,冥冥之中都是系此一物,如今它若是能再回到拥有北魏皇族拓跋氏血脉之人手中,这一段青史都不曾记录的因果又要续上,小怀民,你真是隐隐有些天命的意味了啊——.」
说到此处,精瘦老头子掐指算了一会儿,元怀民听到他似是自语的念叻:
「看今朝,大乾继承随统,伪周又是原封不动的窃取了乾统,而随统又来自于此前持续三百年的北朝大熔炉,当年鼎争是南朝输了,北朝的集大成者是大随王朝,它脱颖而出,那位年轻疯帝铁骑踏了江南··
「而北魏却是北朝的第一王朝,它是一处重要的起点,后续的随丶乾丶伪周三朝与它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可以说,没有北魏,可能就没有它们了,南北朝鼎争的最后走向也犹未可知!
「例如你们京兆元氏,同样是苟且到了现在的卫周;现今做大到令伪周女帝暗中有些头疼的一座座世家门阀,同样是起源于北魏的-----那北魏的第一汉族世家清河崔氏,就是现在的五姓七望之首。
「所以随丶乾丶伪周三朝皆是北魏的继承者,龙脉都是在昆仑山,某种意义上,它们的龙气皆是始于北魏的,更加巧合的是,北魏的国都是洛阳,就是现在卫周所谓的神都!
「小怀民,你现在可知你这份血脉的特殊了?你所任官的伪周,正是承了你祖上前辈们的槐荫,所以你有去拿天命的资格,虽然这份资格有的人也不算蓼廖,但却是一张入场券,缺它的时候,再英雄的人物也会落幕——·
「对了,你可知,现在让老夫觉得最妙的一点,你知道是什麽吗?」
元怀民越听越汗水直流丶心惊胆颤,不等他组织措辞回答,精瘦小老头嘿嘿一笑,自问自答说:
「大乾属土德,土生金,所以卫周属金德,而你先祖建立的北魏,属水德,
哈哈。
「她卫昭在卫氏俩兄弟怂下,在浔阳城这处天下眉目之地挑了一个风水古籍上名为「龙门」的山水相宜丶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建造这什麽金身大佛,企图稳固所谓的大周国运,殊不知在五行之中,恰好是金生水,这不是在给你们元氏聚拢气运丶不是给你做嫁衣裳是什麽?哈哈哈,好一出轮回啊。」
吴道子爽朗一笑:
「小怀民,你说,若是你们京兆元氏的子嗣再得了龙气,会怎样呢?你家那位改姓易的女娃娃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只知道和她父亲一起带着元氏和那道元魏秘辛投靠伪周女帝,讨她欢心,绕了弯路,殊不知还有一条全新路数,可以让京兆元氏海阔天空.—」
吴道子万分感叹,转头轻声道:
「其实还要再算上浔阳王府,离闲乃高宗钦定的太子,后来成了废帝,失了乾统,但毕竟做过真龙天子,有这份真龙胚子在,现在起复为浔阳王,天然会聚拢龙气,吸引扶龙英才,离闲算是在东南起势,某种意义上,他起势聚拢的是当年南朝的残存龙气,浔阳城位于长江水脉中段,可做半个龙兴之地「用那套不知名的望气术看,浔阳王府养精蓄锐,所起的作用,其实和现在李正炎等人在西南所为之事所起的作用是一样的,都是另起炉灶,所以匡复军才会需要浔阳王府,可以合龙,二者本就互补,合龙后可以一口吃下半截窃取了乾统的伪周龙气,只可惜浔阳王似乎另有想法,终究是强扭的瓜不甜,浔阳王府大概率是有高人指路啊,此人三言两语便左右出了现今的西南形势,喷喷,老夫挺想见见这道友·——·
「不过小怀民,你若愿意继承老夫衣钵,掌握这份新画卷,老夫去给你谋个匡复军的协助,你们俩合龙,老夫再去给你寻些龙气,就以北魏皇族遗孤的身份,未尝不能绕开浔阳王府,争一争天命—···
「胜负手其实都在这座江州啊,浔阳王府算一个,匡复军算一个,你其实只勉强算半个,是个备选,但你们仁,只要择其二的合龙,双管齐下,就可冲击伪周龙脉,呵,或许也是感到不安,她卫昭才在浔阳城费尽心机的修建大佛,这回还派了这麽多人来··—
「所以说,东南有天子气这句话,老夫是诚不欺世人,确实是卫祚将尽矣,
伪周可亡也。」
元怀民似是听傻了,惬证看着恬然掐指丶为他细数的吴道子。
后者一脸和蔼体贴的问:「小怀民,这样一份衣钵,别说金银珠宝,以后天下银钞你都能发啊,要不,咱们小小的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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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怀民呆了下,旋即,几乎是没也没想,他拨浪鼓似的摇晃脑袋:
「我?我不可能,莫开玩笑。」
吴道子眯眼道:
「那这样吧,先不谈这些,你也别想这麽多,后日那什麽庆功大典结束,你瞧过后,再答覆老夫。」
元怀民手掌微颤的问:「先生要做什麽?」
吴道子遥指远处:「浔阳石窟那尊新建成的大佛是个好东西,正好取来给你,有大佛和新画卷在手,你不天命谁天命?」
老人笑问,元怀民目瞪口呆。
日落西斜。
湖口县,凤凰岭山脚下。
一处路边酒馆前,简单吃完小菜的王操之,带着随从,登上了马车座驾。
上了车,他随口吩咐了声:
「回县衙。」
说完,王操之低头嗅了嗅肩膀处的衣料。
一股檀香味萦绕鼻尖。
他长吐一口浊气。
这几日,王操之都在观音禅寺这边监督那个叫钱晨的汉子。
燕六郎回去复命后,观音禅寺这边一直没有发生什麽异动,这瘦脸汉子也是,老老实实的住在观音禅寺,每日在寺中和僧侣沟通,好像是谈安惠郡主的事情,未见异常。
「观音禅寺那边你们继续盯着,早晚都得有人盯梢,明白没?」」
「是,掌柜。」
在湖口县衙旁一处大宅子前跳下马车,王操之扭头叮嘱下属道,
回到宅中,他当即看见客厅内有一位道袍青年正在端坐等待,他快步上前接待:
「陆道长怎麽回来了?不在白虎卫营地那边盯着了?」
陆压直言道:
「段抑武带一半甲士走了,应该是回浔阳石窟了,贫道来之前,从欧阳公子那儿收到的命令,是跟随他们一起回浔阳城,顺便随行监督。」
「段抑武他们回去了?」
王操之嘀咕了下,忽然拍额,反应过来。
「对了,后日就是浔阳石窟的庆功大典,他们要赶回去布防。」
「嗯。」
王操之有些艳羡的说:「陆道长要是回去的早,还能赶得上甄大娘子的生辰宴会。」
「贫道应该不去凑热闹。」陆压点头,一张面瘫脸看不出情绪。
「好吧。」王操之点点头:「道长什麽时候走?」
「段全武和白虎卫甲士去渡口了,等船齐可能要子夜,贫道去收拾东西,小憩片刻,子夜时分随行。」
「好,那鄙人就不送了。」
「客气。」
王操之笑了下,也没和陆压客气了,告别了他,就回房休息,今夜早睡」·
深夜。
没有女人的睡眠,王操之稍微有点不习惯,以前出行都会带个熟妇头的,
这次湖口县之行特殊,姐夫很重视,不能让女人影响了「进步」的速度。
所以他今晚梦到了早餐铺子老板娘。
睡至一半,刚要到最带劲的时候,王操之就被守夜的小斯给吵醒。
也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时辰,守夜小厮点着灯笼围在门外敲门:
「咚咚咚一一「谁啊?」他迷糊嘟,脸色有些不满。
外面传来怯声:「掌柜的,有人来报。」
王操之被褥未掀开,手却伸进枕头下面,不动声色道:「谁?哪里回来的兄弟。」
守夜小厮小声:「观音禅寺那边。」
他立马清醒过来:「进来!」
小厮直接带着一位风尘仆仆的信使进屋,来到床边,信使在王操之耳边说了句什麽。
只见王操之神色微微变换了下,具体神情在昏暗环境下看不清楚。
他被褥忽然掀开,吩咐下属:
「立马去请陆道长,他不在屋,就去渡口追,咱们此行最好有他陪,立刻,
马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