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好久不见,小怀民【求月票!】
有些昏暗的客厅内,燕六郎正在孟县令的陪伴下喝茶等待,只见王操之快步返回,来到他面前,有些喘不匀气的呼喊:
「燕丶燕兄!」
燕六郎放下茶杯,转头看去,发现王操之神色除了欣喜之外,还有些许古怪。
「王兄派人去观音禅寺调查了。」他问。
王操之捣蒜般点头:「嗯嗯,去了,我亲自去的。」
「哦?情况如何,可有何发现?」
空旷大厅内,只听闻,矮个青年的语气犹然带着一点不可思议:
「找到人了,还真在观音禅寺!」
「钱晨找到了?」
「找到了,此人正在观音禅寺。」
「说说。」
「王兄亲自去的,这个钱晨住在观音禅寺的客舍,难怪一开始在城里找不到他,此人一直没有经过湖口县城,也没有去军营那边,而是一下船就去了凤凰岭的观音禅寺,寺庙客流量大,此前没有注意到这一块。
「而且根据王操之的调查,这个叫钱晨的家伙,应该是为了给安惠郡主十五那日来此寺的庙会烧香礼佛铺路,他以安惠郡主的名义,提前捐了一笔钱,还和观音禅寺的寺住持商量了接待安惠都主的事情。
「他现在算是寺住持的座上宾了,住在住持安排的客舍中,王兄的人此前之所以没找到,因为—」
上午,阳光明媚。
槐叶巷宅邸,饮冰斋的院子里,火速赶回的燕六郎,正停步庭中,朝书房方向低头拱手,将湖口县那边的情况一一道出。
说到后面,他替湖口县那边的王操之等人说了两句。
书房内垂目翻书的欧阳戎,摆摆手,打断道:
「找到就行,知道他没摸鱼,他的能力我还是信的,这次,钱晨的行踪确实超出了咱们预期··—
「现在情况如何,观音禅寺那边找到了人,操之怎麽处理的?」
燕六郎恭敬道:
「王兄在找到人后的第一时间,回来告知了卑职,将调查到的大致情况讲了讲,就是上面汇报明府的这些,卑职先走了一步,赶着回来复命。
「走前,王兄让卑职带话说,现在他们找到人了,后面还会带人继续盯着钱晨,不会出现松解,也不会再跟丢此人,经过前几日的经营,他们现在在湖口县那边,算是布下一张巨大的新网,钱晨跑不掉的,敢有其它异动的话。
「后面若是有新消息,王兄会第一时间让人带回来,包括段全武和军营那边,都有人盯着呢。」
欧阳戎闻言,注视着手中书卷,安静了会儿,他轻轻颌首:
「知道了,六郎辛苦了,退下吧。」
「是,明府。」
「等等。」
燕六郎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到欧阳戎一声呼喊,好奇回头:
「怎麽了明府,还有何事吩咐?」
欧阳戎从案头整齐堆积的书信中,抽出一张红纸请帖,递了桌边:
「拿去,婶娘特意叮嘱我交给你的,说你今年辛苦了,明天晚上她的生辰,
你别忘了到席,另外,别带什麽礼物,娘说你不准带,不然她要发脾气了......」
燕六郎愣了下,走上前,拿起请帖。
他低头,看了又看,脸庞微微动容:「明府,卑职———」
欧阳戎恬淡的摆摆手:
「好啦,收下吧,听娘的,不用带什麽礼物,人到了就行,城里让你监督的那些地方若是没什麽事,也不用一直紧绷着,明晚过来一起吃个饭,十五号庆功大典的事情十五号再忙,也不差这一餐饭,到时候大郎他们也来,咱们可以喝两杯。
「对了,绣娘也准备了些米酒,到时候会带过去,正好尝尝。」
「知道了,明府!明夜卑职一定到。」
欧阳戎笑了笑:「好,去吧。」
燕六郎收起红纸请帖,重重抱拳,退出了院子。
书房的书桌前,欧阳戎收敛笑容,丢下手中书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从卫安惠府邸悄摸离开去往湖口县的那个叫钱晨的汉子,总算是找到了。
结果有些情理之中,但却又在意料之外。
他竟是去给卫安惠准备后日她离开浔阳城丶去禅宗的观音禅寺礼佛的事情。
欧阳戎抿了下嘴,起身在书房内徘徊了两圈,再度吐出一口气。
他拿起外袍披上,转身出门,准备去浔阳王府,和众人知会一声。
另外,还有裴十三娘与饮冰室商号那边,也可以稍微减少一些冰块运输量。
仔细想想,再这麽大规模的运送冰块进去,可能就要惹人生疑了。
浔阳石窟。
竹林。
白雾弥漫林间,下午的阳光也难以刺破,反而愈显朦胧。
一道冰冷冷宫装少女的身影从林间走出,来到竹院前,推开了柴门。
她身影在门前驻足片刻。
抬头看了会儿阳光都无法洞破的朦胧白雾。
少顷,容真笼袖,回到屋中。
她小手从袖中抽出,随手将一块用剩下的木料疙瘩,放在桌上。
刚在老乐师院子里吃完饭的容真,走去井水边,打了一瓢水,低头认真的清洗两手。
洗完手,她回到桌边,腰杆挺直的坐下,一丝不苟的继续干活。
只见,桌前的宫装少女,一双白净无暇的芊芊玉手,捏起了一把锋利小刻刀,再拿起旁边的木料疙瘩,埋头认真的雕琢了起来。
这块木料是她从俞老前辈那里顺手讨来的。
是老乐师做完那把一弦琴后,用剩下的木料,不是什麽稀罕物。
但容真正好要用上。
此刻,只见这块木料疙瘩在她一双巧手的雕刻下,渐渐化为了一颗大致为圆状的珠子。
容真停顿把玩了片刻,继续细细打磨··—
约莫半个时辰后,容真放下锋利雕刻刀,摊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颗圆润无比的木珠子。
她取来一小罐珍贵蜡油涂了涂,将它打蜡抛光。
大功告成,容真将这颗圆润泛光的精致小木珠,丢入一旁准备好的小瓷碗中。
「咯瞪」一声。
滚入瓷盘的崭新小木珠,撞到了其它珠子,发出金石撞击声。
只见这只小瓷碗中,竟还有其它类似的珠子,它们材质各异,有黑山石的,
有冰花籽的,有红玛瑙的,有黑檀木的—————
它们五颜六色,但和最新的小木珠一样,皆是圆润,泛着光泽,大小大致一样。
容真又在小瓷碗中仔细挑出几枚有瑕疵的,继续握刀打磨至圆润完美后,才收了手。
她细致挑选,从中数出了十七枚珠子,用一根红绳,将它们一一串起。
期间,还有闲情搭配一下珠串的颜色.··
串完满意的第十七颗珠子后,宫装少女毫不犹豫的取下手腕上那一串陛下赐予的白玉佛珠。
她用小刀挑开其绳子,卸下其中的一粒白玉佛珠,转而拼凑到新手串上去。
制作完毕。
容真微微松了口气。
总算赶在欧阳良翰的娘生辰礼前一日,制作好了此物。
她平日事务繁忙,只能每日抽空做出一颗珠子。
另外,在主石窟那边,容真也悉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准备在庆功大典那日赠给欧阳良翰。
桌前,宫装少女残留木屑的白巧手掌紧了这串新佛珠。
此物名叫十八籽,是北方佛门内的一种特色手串,用以祈福消灾,每串十八籽,都是由十八种不同材质的金石丶木料组成,哪种配哪种没有严格讲究,主要考虑各个籽的个头大小,配起来美观即可,另外,每颗珠子也代表不同的寓意,
黑山石寓意财源广进,冰花摩尼籽象徵幸福安康.——
这串十八籽,容真准备作为送给那家伙的娘。
保她平安。
明日他娘生辰礼,容真总不能空手过去。
而只要是她送出手的,自然都是重礼。
若说以前她没有在欧阳良翰那位娘面前留下什麽好印象,那这一回,可能就要印象深刻了·—.——
容真垂目,脸色出神之际,外面院子突然响起了中年女官的敲门声与禀告声「女史大人,安惠郡主来了,在主石窟那儿,想见您。」
「郡主又是带马夫和随从过来的?」
「是的。」
容真语气孤寂:
「你去传话,说本宫身子有些不适,没法陪同。」
中年女官领命,立马出门。
一刻钟后,中年女官再度返回竹院,神色有些为难道:
「女史大人,安惠郡主关心您,跟过来了,在院外不远处等待,想看望下您。」
容真继续道:
「去传话,说本宫身子好了点,但有事忙,请郡主回。」
中年女官似是愣了下,再度出门。
不多时,中年女官回来复命。
总算是打发走了安惠郡主。
中年女官看了眼容真的淡淡脸色,也不清楚那位郡主是何处惹到了女史大人。
她小心翼翼问:
「女史大人,郡主后日就要离浔去湖口县,今日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哦。」
容真的回应有些冷淡。
中年女官不再多问,转身准备退下。
却听到身后传来容真的声音;
「等一等,这次郡主来石窟,有哪些人过去接待了?」
中年女官报了一串名字,包括宋嬷嬷和一些监察院女官,还有白虎卫的一些主要将领。玄武卫的韦密不在。
容真突然问:「易指挥使人呢?」
「去浔阳城找元长史了,还没回来。」
「好,退下吧。」
「是,女史大人。」
星子坊。
承天寺,一处斋院。
元怀民情绪有些低沉的返回自家院子。
虽然每天上值这件事,确实让人情绪高不起来,但现在是下值时间,也没加班,按道理说应该是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元怀民却提不起什麽兴致。
像是有一块铁压在了心头,对于眼前诸事,也索然无味起来,只想时间赶快过去,渡过那一日。
元怀民叹了口气,推开院门。
院内,李鱼不在,应该是在隔壁的斋院,因为昨夜易千秋来了,李鱼默默搬到了二人提前准备好的隔壁院子去了,还把行李与收藏的笔直木棍们,都转移了过去,以防万一。
元怀民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脸色有些发呆,少顷,去往卧室,从柜子深处掏出了几根从李兄那里顺来笔直木棍,低头把玩了下,情绪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放在往日,他高低得把笔直木棍拎出门,转悠几圈,给寺中朋友们炫耀炫耀今日,元怀民却像是一根焉了吧唧的茄子,低头摸棍,无精打采。
「咚咚咚。」
空旷院内响起了敲门声。
元怀民身子募然颤了下,但旋即他反应过来,应该不是秋娘来了。
因为她不用敲门,是直接端的。
现在是敲门声,不是端门声。
而且后日去庆功大典作画的事情,他已经答应了她。
还包括涉及良翰的那件事。
秋娘得到答覆后已经放过了他,不再继续逼迫,
元怀民深呼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
他把笔直木棍重新塞到桌下,揉了把脸,走向院门。
「谁啊?李兄?」
外面没有应答声。
元怀民一脸奇怪的走去,拉开了院门。
只见院门口,有一道偻身影。
好像是一个短小精悍的小老头,两手背在身后,背对着元怀民和院门。
他穿着相比于大周朝男子着装还有古色古香的古服,一双草鞋,麻衣短袖,
背影气质却气质怡然悠闲,腰间好像还挂有一副画轴,用灰麻布包裹,露出的画轴部分,似乎是青铜材质,这令元怀民隐隐眼熟。
此刻,可能是听到了身后开门的动静,小老头转过身子,看向了打开门后一脸疑惑的元怀民,上下打量了下他。
门内外,二人面对面的注视。
精瘦小老头一张脸庞上布满皱褶,一双眼晴很小,笑起来眼晴会眯起。
在看见这位来客的一刹那,元怀民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身子僵立在了原地。
带画卷来的小老头起脚,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感慨道:
「好久不见啊,小怀民,出息了啊,听说你现在是在为圣人作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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