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那场大雪,已经停了几日。 发生在宫墙边的那桩血案,并没有影响到金陵百姓过年时的喜庆气氛,整个金陵城都洋溢着新年欢乐的氛。 对于这件案子,京都诸府均是存着高高观望的态度。 该过年还是得过年。 毕竟,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但金陵城里有座府邸,却是根本过不好这个年节。 那就是宁国侯府。 寒风凌冽。 萧景睿站在武威侯府的门口,遥遥的望着街道尽头,有匹骏马出现在视野当中。 陆泽很快出现在府门前。 侯府的侍卫们快速上前,准备替侯爷牵马。 陆泽对于宁国侯府大公子的到来并不意外。 侧身下马,陆泽神态平静的看着萧景睿:“萧公子找本侯有事?” 萧景睿死死盯着陆泽,双眼当中的血丝清晰可见,他的神色幽暗莫名,气质与金陵城诸府平日里熟悉的宁国侯府大公子大为不同。 “敢问陆侯。” “我卓爹爹跟青遥兄长的手筋,可是陆侯挑断的?” 萧景睿紧咬牙关,一字一字的说出上面这番话。 冬日冷风吹拂着干枯树梢上的积雪落下。 萧景睿的心海里却是火热到阵阵沸腾,想着在大牢里见到两位亲人那般惨淡模样,萧景睿心如刀割,对于卓爹爹跟青遥兄长来说,这辈子不能再举剑的痛苦,远远是要大过身体上的惨痛。 萧景睿声音不算小。 侯府侍卫听完后目光冷冽,齐齐向前一步。 他们是武威侯府的侍卫,尤其是其中很多的人还是跟着陆泽从西境回京的亲卫,如何能够接受有人这般与自家侯爷说话。 陆泽头也不回的朝身后侍卫们挥了挥手。 众人瞬间退却。 陆泽转而看向面前的萧景睿:“是我挑断的。” 萧景睿双拳紧握,语气里的愤怒清晰可见:“卓爹爹跟青遥兄长夜闯陆上舟,陆侯擒获他们是理所应当,至于送官更是无可厚非。” “但我不知道的是,陆侯为何要在事后断他们手筋以泄私愤!” 萧景睿赤子之心。 而且他是个逻辑能力相当强的人。 如果说卓鼎风跟卓青遥是在与人缠斗当中被废掉,想来萧景睿今日也不会上武威侯府的大门。 他在意的是卓家父子明明已经被擒获,但陆泽却选择在事后废掉了二人的武艺。 “陆侯将门出身,乃是沙场杀伐之人。” “可知杀敌不虐敌的道理!” 陆泽轻笑出声:“杀敌不虐敌?” “萧公子原来是想要本侯当时直接杀掉卓家父子二人啊。” 萧景睿刚欲开口,陆泽身上气质骤然变化,若和煦阳光突兀间转化为晴天霹雳,这时的陆泽才是在西境杀敌无数、令敌军胆寒的武威侯:“事情根源,说到底是出在卓家父子的身上,萧公子不去询问你那个父亲跟兄长,为何要来问本侯?” “本侯只知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萧景睿,我记得我曾经在虎丘山庄时跟你说过,侠以武犯禁。” “卓鼎风、卓青遥既自持武功高强,行悖法不轨之事,本侯便夺了他们的武功,废了他们的手筋。” 这时,言豫津急匆匆的敢来。 陆泽抬眼,看了言豫津一眼:“你来的正好,正把萧公子带回去吧,今日本侯卖谢侯爷跟长公主一个面子,便不追究他的无礼之举。” 陆泽迈步回府。 萧景睿沉默的站立在原地。 言豫津在陆泽走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天爷啊。 这陆侯爷可是杀伐果决的主。 哪怕是卓家父子,都毫不顾忌的断了手筋送入大牢。 景睿虽身份尊贵,但这位陆侯爷明显是不会去顾及这些东西的。 “景睿,快回去吧。” “我上你家找你,正碰上长公主殿下焦急寻你呢。” 萧景睿黯然道:“我让母亲担心了。” 宁国侯府乱成一团。 谢玉虽提前给莅阳长公主跟卓夫人打过预防针,但无奈这件事情根本隐瞒不住,这几日的宁国侯府人心惶惶,萧景睿这才来到了武威侯府,本是想要个说法,最终却被陆泽几番话给说服。 是啊。 明明是卓爹爹跟青遥兄长犯的错,自己又如何能来责怪陆侯呢? 萧景睿在好友陪同下回到府里。 门口,宁国侯府那块写有‘护国柱石’的影石还屹立在原地。 但萧景睿的原有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武威侯府。 陆泽被柳秋霜叫了过来。 “萧景睿走了?” “走了。” 柳秋霜叹了口气:“这位宁国侯府大公子也是个可怜人。” 陆泽轻笑道:“萧景睿自幼锦衣玉食长大,在金陵城有宁国侯府跟长公主庇护,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又有着天泉山庄照看,可怜什么?” “我才可怜呢!” “西境风吹日晒,好不容易回趟京城,参加择婿大会闯到最后,夺魁后又没有个说法,出趟门动辄就有人来刺杀,好不容易跟陛下求了个赐字牌匾,开了个馆子,除夕夜里就有人居心叵测,想要放火烧掉我的心血,我不可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