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徐骁终于要离开太安城。 这道消息令城中很多人都不免松了口气,但也有人心里泛着不甘,诸如以老太师孙希济为首的八国遗老,因为北凉这次如愿得到了与离阳祖制不符的世袭罔替,徐字王旗依旧会悬挂在凉地三州境内。 皇后赵稚最近几日感染上了风寒。 这位皇后娘娘平素里都是怒不露于形的冷清模样,太安城中百姓知晓她的温良贤淑,唯独真正的豪门勋贵真正明白皇后娘娘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除却这些年与皇帝陛下之间燕尔如初,皇后赵稚为离阳朝同样做了许多事情,不论是明面上,还是在暗下。 皇宫当中,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知晓这位皇后最近心情低沉、身体乏倦的真正原因。 鼻头之上点点雀斑渐消散隐藏下去的隋珠公主,这几日时常与那位北凉伯伯在一块,赵家跟徐家的关系实在复杂,当初赵稚提出让北凉世子徐凤年入太安城为驸马,明面上看起来是忌惮北凉,但其心里同样存着保存徐家的想法。 情分二字,隐于利益跟大局之下,但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这次北凉的世袭罔替,俨然是把两家之间仅剩的那点情分完全消耗殆尽。 北凉王半月之前的入京可谓吸引了天下人的眼睛,但这次的出京却显得极为低调,依旧是一身富家翁装束的徐骁遥遥望着太安城的城头,神情莫名,身边有位黑衣光头僧人,送友至此。 “杨秃驴。” “赵楷那个小家伙就是你的徒弟吧?” “这些日子在城里的时候我没问你。” 老僧木讷的点了点头。 徐骁笑着摸了摸身边离阳国师的脑袋,正如当年一样,徐瘸子当时的脚还健朗无比,自两禅寺出世的僧人脸上也没有那么多皱纹缠绕。 “赵稚这几日究竟为何事真正乱了心境?隋珠那丫头哪怕不说漏嘴,太安城里真正的聪明人,诸多那碧眼儿张巨鹿,都能够察觉出来,这次的事情,不算小。” 徐骁声音平澹,但语气笃定。 北凉王口中的不算小,是觉得有比世袭罔替更令那位皇后娘娘心乱的事情发生。 而黑衣杨太岁只是双手合十胸前,缄口不言。 徐骁见状摇了摇头,笑骂了几句。 曾经在春秋时颠覆天下、造就如今离阳朝盛世的两人就此别过,两个人都知晓这次见面怕是今生最后一次,杨太岁望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神情稍显感伤。 良久以后才转过头去,黑衣僧人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巍峨城头。 “皇后彻底坐不住了。” “今日以后的北凉,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杀手。” “我这徒儿,还真是厉害。” ...... 陆泽这几日与身边人手谈,除却那盲眼陆诩之外,鱼幼薇的棋艺这段时间显然大有长进,进退有据,洋洋洒洒,俨然有了一丝丝的大家气派,陆泽时常会望着女子那汹涌之地,感慨万千:“鱼大家胸襟阔达,心怀天下,我远不如矣。” 慕容姐弟同善棋道纵横,作为真正世家出身的子弟,六艺八雅无疑是最基础的东西,而这姐弟二人本就是被家族看重的中兴之基,自幼便经历着极为枯燥的学习过程,不然单单凭借着外在容貌就想要真正飞入梧桐宫,怕是不太可能。 在旁观战的慕容梧竹捧着下巴,有些好奇问道:“殿下...你从小学棋吗?” 姐弟里的慕容桐皇在知晓陆泽真正身份以后便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反倒是刚开始羞涩万分的姐姐,在经历过那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后,算是打开了心扉,与陆泽的相处倒是更自然些。 陆泽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太安城里长大的,是在九岁的时候被我大师傅接到了那边,算是...自学成才的吧?我应该是个聪明人,学什么都挺快。” 慕容梧竹悄悄哦了一声,不再多说话打扰陆泽与那目盲棋士的对弈。 她只是会悄然的打量下身旁那位抱着白猫的丰腴姐姐,只是望上一眼便觉得自卑感涌上心头,同是女子,慕容梧竹本对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着几分自信,却没想到遇见容貌不输自己、身姿更甚不知多少筹的姐姐,美人抱白猫,连她都觉得好看万分,更不论男子呢? 陆泽看着对坐眉头紧皱细细思索棋局的陆诩,哑然一笑。 “陆诩啊。” “你这些年在襄樊城里,没个喜爱的女子吗?” “这次走的算比较匆忙,忘记问你了,若是人家愿意跟你,可以带上的。” 陆诩轻落棋子,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若是有,那不是在耽误人家?” 陆泽轻声开口:“你是不敢沾染情字,又不是不想,人生在世,谁没有七情六欲?若是真心相爱,又何来耽误一说?本殿下知道你的能力与心中野望,所以才选择带你走出襄樊城,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呐。” 陆诩沉默。 而身旁两位女子则是眼神泛起微微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