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回到双水村的时候,气色十分的好。 虽然跟润叶之间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但他还没有打算把这事情给家里面说,所以当弟弟少平询问起来去原西县城见润叶是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陆泽笑着卖了个关子。 “以后你就知道了!” 陆泽回家的时候,少平正在家里收拾着去学校需要带的东西。 有两本他从金波那里借来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及《卓亚和舒拉的故事》,两种风格有些迥异的书籍。 少平的周末是在金波家里度过的。 他在双水村一共有着两个要好的朋友,一是在田家屹崂的田福堂的儿子田润生,另一个要好的则是金家湾金俊海家里的孩子金波。 由于孙家的家里窑洞位置有限,所以少平周末的时候会去到金波家里借宿。 金波父亲在石圪节公社的邮局里开车,家里人则是住在金家湾,金波家跟孙家的关系很好,金波母亲总是会很细心地在少平的枕边放个烙饼和白面馍,金秀也会像城里人那样烧点热水让少平烫烫脚。 这位小姑娘心里对少平的情愫,从小时候开始就有着点点迹象。 “对了哥。” “昨天的时候福堂叔来家里了一趟,还拿了不少的东西过来。” “咱爸实在拗不过,就留下来了一点吃食。” 正在收拾行李的少平想起来了这码子事,指了指放在炕里头的一堆东西。 陆泽闻言,挑了挑眉。 这位未来老丈人看起来还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主,上次陆泽去到田家跟这福堂叔说了许久,似乎起了点效果,至少支书同志身上那所谓的架子并没有一直在端着。 但陆泽心里也有数。 要是这时候跟田福堂说自己把他宝贝女儿给拐跑,这货肯定会瞬间翻脸。 现在田福堂心里虽然承认双水村这个第一生产队的队长是个不错的家伙,但要是说要他把女儿嫁给陆泽,对田福堂来说完全不可能,最大的原因自然是陆泽眼下还是个日子栖惶的庄稼人。 在家里的田福堂跟老伴谈论过陆泽。 田婶子对陆泽的好感从小到大便一直存在着,心里面也会想着撮合撮合两个孩子,田福堂摇了摇头,叹气道:“要是少安娃跟着润叶一块去到县里念书,后面在城里找个稳当的营生,不用你们说,我就想着让咱家润叶嫁给少安娃,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但可惜啊,他最终还是留在了双水村当农民。” “现在两个娃娃完全是不同层次的人。” “他们俩啊,没可能咯!” ...... 黄土高原冬天的尾巴终于过去,初春同样在人们手指的缝隙间窜走,转眼的功夫便来到了夏天,这无疑是黄土高原上最好的季节。 纵横交错的山峦沟壑间已经可以望见点点翠绿。 双水村的人们惊讶的发现,孙家那糟糠的日子逐渐变得亮堂了起来。 陆泽仅仅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就成功的把城里能够发财的事情运转流畅起来,政策上面有了放宽的迹象,但能够像他这样把中间夹杂着的细小机会全部牢牢抓在手上的人却是绝无仅有。 相较而言,逛鬼姐夫王满银那偷卖老鼠药的事情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对于家里的这种变化,老爹爹孙玉厚是那个感觉最为强烈的人,最近这段时间的他总是会拐弯抹角的询问着陆泽家里最近总是多出来的这些物件到底是怎么来的。 孙玉厚的骨子里还是个老实憨厚的人。 原着里的他为了不让儿子分猪饲料地,甚至都敢拿着铁锹把自己的腿给打断。 尽管他是一个粗糙的农民,但是心思却异常的细腻。 “放心吧。” “都是正路上面来的。” 陆泽掏出一票的购买票据,孙玉厚虽说不识字,但好歹知晓这些东西是正规的,他也知道大儿子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主,只是孙玉厚老汉对于家里忽然间多出的变化还是有些惶恐。 陆泽在心里默默叹气。 自顾自的想着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很快就要过去。 “少安。” “爸有件事情想跟你谈谈。” “关于...你的婚事。” 提起这码子最令孙玉厚头疼的事情,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愧疚神情,只觉得这个糟糠的家没能够给儿子一个好点的条件,甚至现在他二十三岁的年纪都还没有娶亲。 孙玉厚重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杆放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落寞,身形都句偻了几分。 当初他弟弟吵着嚷着要去婆姨,他这个当哥哥的只能咬着牙借了一河滩的账,但眼下轮到自己亲儿子到了娶亲的年纪,兜里却根本掏不出来半个子。 陆泽笑了笑。 “爸。” “你觉得润叶咋样?” 孙玉厚微微一愣:“润叶?” 老汉的脸上忽然露出几分苦笑,当初小时候他们家跟田家属于紧邻,两个娃娃从小就光着屁股蛋在一块长大,两家的大人们自然有时候会笑着说干脆给孩子订下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