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江望舒和胡建军热闹得飞起。
内厅,苏牧却如坐针毡。
就是那种……!
人家的毛脚女婿登门,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老丈人却恨你猪拱白菜。
苏牧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行走的唐僧肉,就朱佑淳那一桌,除了谢雨桐之外,包括朱依依在内,有一个算一个,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多少都有点盯着大元宝的感觉。
煎熬。
太煎熬啦。
也就是陈仙儿的爹妈,表情里多了一点悻悻然和幽怨。
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得意啊。
苏牧就很郁闷。
我都尽量不要那么完美和优秀了,你们还这样?
看来,伪装得还是不太成功啊。
苏牧太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容不下一个完美的人。
你长得帅,还有钱,又能打,学识渊博,气度不凡,最特么的你还能力强大,人品又好,善良,果敢,坚定。
你让别人活不活了?
任何人站你身边,不管他多牛逼,最终的结果,都必定是沦为你的陪衬。
就算你未来生个儿子,不管他再优秀再努力,却赶不上你十分之一。
这会如何?
这一定会被人说成是虎父犬子,到时候,父子都得反目成仇。
可偏偏,苏牧觉得作为继承了天星派文成武功,加上师祖师傅混合双打锻炼出来的自己,就是那么一个完美的人。
娘咧,为啥脸皮有点发烧?
所以他需要伪装。
吊儿郎当,嬉皮笑脸,好色渣男,这就是他的伪装。
总要给被人挑毛病的理由嘛。
换成是平常,他早就放飞自我了。
但是今天这场合,他不敢啊。
所以,骨子里那种被强压出来的气质,就不经意的表露了出来。
言谈举止,甚至脸上的一个表情动作,都恰如其分的能get所有人的审美上。
一个大老爷们儿,楞是搞出来魅惑众生的感觉。
这叫什么事嘛?
其他人也就算了,朱依依你这小丫头片子,你那是什么眼神?
朱依依左边是朱佑淳,右边是谢雨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却盯在了舅舅的身上,那眼神,才叫一个狡黠啊。
她一直在笑,嘴角弯弯,眉眼也成了月牙儿,开心无比的样子甚至都影响到了谢雨桐。
昨天晚上发生的糗事,让谢大青衣心头有鬼。
她一副端庄模样正坐,只是眼角的余光,却总是忍不住一丝儿一丝儿的对着苏牧瞟了过去。
她居然有一点淡淡的嫉妒了。
作为朱家大少奶奶,朱佑淳不回归,朱见深不管事,她就是真正的主事人。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爷爷今天摆出这样的姿态,却又不讲究任何的礼仪和规矩,说明了什么?
亲自到门口迎接,把苏牧位置推到了朱家能力所能达到的巅峰。
不要规矩,就是至亲。
那么,今天之后,苏牧的名声,必定会响彻整个权贵圈子。
这,代表了什么?
所谓的名,不就来了吗?
谢雨桐当然知道,造势的作用有多重要。
她打造《超级唱响》,是在为苏牧造势。
让苏牧拍电影,同样是。
今天,洪武朱家的族长,邀请这么多大师当陪客,同样在造势。
这必定是超越了国家层面的东西。
他们到底要把苏牧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谢雨桐甚至都有点恐惧。
她想到了她丈夫。
朱青照的死,到今天,都还没有查明真正的原因。
无法想象,苏牧再强大,又能不能承受这样的重量。
谢雨桐甚至都有点不寒而栗。
苏牧,为什么被强制退役之后,去了东阳?
东阳,为什么会在条件根本不是最优的情况下,成为新的特区?
而早在更早之前,朱蕤蕤,陈仙儿,墨流苏,还有玉师师,她们这种顶级的天之骄女,偏偏跑到东阳大学去学艺术?
她知道,她不能问这种问题。
因为问就是巧合。
可巧合太多了,还是巧合吗?
这谋算,这计划……!
太吓人了。
欺负我弟是个孤儿啊?
谢雨桐脸上不动声色,心头却一阵淡淡的愤怒和无奈。
她害怕。
同时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和醋意。
因为苏牧越是耀眼,越是强大,或许……就会离她越远。
而她的身份……!
谢雨桐突然一惊。
我在想什么?
谢雨桐不动声色的扭头看了朱依依一眼,然后给她夹了一块肉,轻轻说道:
“多吃一点肉。”
朱依依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苏牧身上,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一双眼睛里全是主意。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是有人发难,她该如何帮舅舅。
谢雨桐装着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主桌,只能看到苏牧的后背侧影。
她心头又是一颤。
内厅三桌人,朱佑淳这一桌,大家一边吃一边低声谈笑,动作优雅,声音舒缓,气氛融洽无比。
主桌却是热闹得很,一群老家伙旁若无人,喝酒吃菜外加考察苏牧,搞得苏牧亚历山大。
而另外一桌,就沉默得有点过分了。
这些人,都是洪武朱家分宗族长,地位,身份,都非同小可。
甚至见到朱见深,也不过是平辈论,最多是先行礼,喊一声堂哥。
可他们,完全沦为了陪衬。
宁清源的年纪,是主桌上最大的,比朱见深都要大,老爷子活了一百多岁,早就活成了人精,加上他还有一个绝密身份,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一点苗头?
这是朱见深敲打分宗的意思。
给你的,你拿着。
不给你的,别伸手。
想伸手,就得做好断手的准备。
这几年,有关于洪武朱家继承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出现了朱依依被暗杀这种事。
朱见深要再不出手,也不配当族长了。
谢雨桐之前的雷霆手段,不过是前戏而已。
想必今天,朱家至少有七个分堂,将会从此沦为过去。
宁清源咳嗽了一声,对着苏牧笑道:
“苏牧啊,陪我们一群老家伙很无趣,去敬酒。”
苏牧差点没把手上的筷子捏断。
您可真是我的亲爷爷。
这酒,是这么好敬的?
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苏牧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他知道,迟早逃不了敬酒这一关。
但是这里面的讲究可就大了去了。
要是有人带着他去,他绝对能轻松过关。
因为,带他的人,会替他解决掉一个最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先敬谁。
如果没有带他,他就得自己挑选先敬谁。
那么,问题就来了。
先敬谁?
其他人会怎么想?
啥意思?
老子身份地位不够呗?
这哪里是敬酒啊。
这分明就是……排序。
代表了我家宝贝儿女在你小子心头的分量。
这玩意儿,千万不要小看了。
谁先谁后,步步杀机啊。
宁老爷子,您简直太坑……孙了。
他敢反驳吗?
不敢的。
就在他战战兢兢起身的时候,朱依依小朋友立刻跳了起来,笑着就跑了过来,脆生生的喊道:
“舅舅,我给你捧酒。”
苏牧恨不得抱着朱依依啃三口。
救命还得是外甥女啊。
唉,这徒弟,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