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萍一脸欣喜地点点头。
“志远,我跟你爸爸商议好了,今年我们就在这里过年了,我们一家一起过年……”
“住宿的事情你不用为难,你爸爸去找村支书了,周大哥让我们三个暂时到村委那边那边住着,那边有炉子,有点被褥盖着就不冷……”
“明天都大年二十九了,好蒸馒头炸年糕搓丸子做豆腐了,我都会做,妈妈做饭可好吃了,你一定会喜欢吃妈妈做的饭的……”
田心萍几乎带着近乎讨好的卑微,她只想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孩子好一点再好一点。
只要全家人都在一起,环境再苦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在姚宁静周栀出去的时候,她跟丈夫周光义商议想着留下过年的事情,周光义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正有此意。
跟孩子分开这么多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团聚,也该跟孩子一起过一个团圆年了。
他带了一包大前门一瓶烧酒一路打听着来到周永福家里说明来意,不等他开口说住宿的事情,周永福主动提出让他们一家三口住到村委办公室。
周永福巴不得有机会帮着周光义办点事情,万一上面查拐带周志远的事情,周光义一句话就能让他免责。
这可是救命的事情。
村委是五间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最东边最西边两间是平日民兵巡逻时候的休息室,里面各有一张床,正好可以让周家三口休息。
就是被褥都不怎么干净,周永福特意让老婆拿了家里干净被子床单过去。
他跟周光义说了,尽管放心住着,有什么事情跟他说,他在村里干了多年的老支书,也是老党员,说话指定好使。
等周光义一出门,他就跟老婆两个带着被褥脸盆暖瓶来到了村委,路上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还跟老婆叽咕,村里这群穷鬼真是穷疯了,这么晚了还想着到山上下扣子,就不怕野猪出没把他咔嚓了。
他还特意带过来一些瓜子花生糖果,老婆都笑话他,伺候周志远爹娘比伺候他爹娘还要上心。
周志远说她懂个屁,人家是从京市来的干部,身份尊贵着呢,周家疃几百年也出不来这么一个大人物。
以后村子孩子想要走出这座大山,周家肯定能帮上忙。
听田心萍说她们要留下过年,周志远有些担忧地冲着姚宁静看看。
毕竟这事还是要征求媳妇意见的。
“好好好,叔叔阿姨愿意住下就住下,就是村里条件不怎样……”
姚宁静自然是满口答应,她心里也是希望周志远能够与父母关系亲近一些,毕竟是血缘至亲。
农村冬天冷得厉害,久居城里初来乍到肯定是受不了。
不说别的,这边都是旱厕,冬天蹲坑的时候,裤子一扒腿蹲麻了人也冻个半死,她都是急急忙忙解决问题。
光这一件事,对于周家三口就是不小的挑战。
就更不用说做饭得烧柴火烟熏火燎地呛人,洗衣服得用凉水搓洗把手能冻肿了这些事情了。
条件苦田心萍自然知道,比起京市那干净宽敞的楼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是能够跟儿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再苦她也愿意。
姚宁静内心里倒是希望周志远能够与京市周家认亲的,当年他被王桂花两口子带走,周光义夫妇也是为了无奈之举。
时隔二十六年一家人终于团聚,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依着周志远慢热的性子,还是得接触后才能建立起感情,这需要一个过程,周光义一家三口留下倒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因为时间太晚,本来准备炒两个菜也已经来不及,干脆用已经泡发的木耳洗干净,再切上一点白菜心用酱油香油辣椒油拌了一个凉菜。
饭菜简单却把周栀吃得一个心服口服,小姑娘跟饿狼一样连扒了两碗面条,起身还要吃第三碗的时候,饭碗被田心萍抢下了。
“这都快十一点了,吃这么多不得积食?别吃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村委那边住下,明天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姚宁静拉一把低头收拾着饭桌的周志远,示意他送周广义三口到村委那边去。
“再拿两床被子过去,就是有些破旧,多少也能挡挡寒气。”
她起身走到里间,抱着两床薄薄的小被子塞到周志远怀里。
周志远闷不吭声低头往前走,周栀一溜小跑跟着,嘴里又是一通大哥长大哥短的。
“大哥大哥,明天你带我到山上下兔子扣好不好?”
“大哥你教我打枪好不好?我就是打不准……”
“大哥你……”
叽叽喳喳说了一路,直到人都到了村委,周志远这才沉闷开腔。
“晚上锁好门,靠墙那儿有炉子,晚上生火还能暖和一些。”
嘱咐一句,转身就走。
走到周光义两口子跟前,他连声招呼都没有打。
“知道了大哥,明天见!”
周栀一溜小跑跟着周志远走到大门口,笑嘻嘻看着周志远的背影,人乐的嘴巴都歪了。
她是真的满心欢喜,嫂子说了,大哥就是这个冷冰泥胎样子,不是跟她生气了。
大哥是战斗英雄,跟一般人自然不一样,有脾气是他的特点!
看周栀乐呵呵的傻模样,田心萍长长叹息一声,低头跟着周光义来到东边房间。
这孩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要想拉近跟他的关系,只怕是要比登天还难了。
是他们两口子亏欠他的,他得承受着。
周光义走进屋子里摸索着拉一下墙上的电灯绳,电灯亮了。
床上更换了新床单被褥枕头,靠墙根摆放着暖水瓶和两个脸盆还有一个尿罐,看样他离开之后,周永福又过来一趟。
村支书周永福还是个心细周到的,找空还得好好请人家吃顿饭。
周栀也跟着走进来转悠一圈,熟练拿着柴火帮着把炉子生好火,这才跟着周光义两口子到西边屋子里。
西边屋子一张小单人床,铺盖也是换过的,虽然破旧倒是干净,因为靠着西边院墙的关系,平日光线照不进来,冷清得厉害。
“你跟你妈到东边屋子睡,我今天在这边睡。”
周光义刚刚开口就遭到了周栀的拒绝。
“爸爸,我可不敢跟我妈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觉打醉拳又是磨牙又是说梦话的,我过去了我妈晚上还能睡觉?妈妈忙活一天了,累得不轻,必须好好休息……”
周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她睡觉实在是没有睡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田心萍还因为这事,特意揪着她到医院里检查身体,折腾一顿没有检查出毛病。
到了新省之后,因为睡觉出动静大,没有少被同宿舍的女兵嫌弃,她一个生气申请了一个密不透气的小单间。
一起的女兵都笑话她,她这幅德行,指不定以后会被丈夫嫌弃成什么样子。
周光义无奈笑笑,只得点头答应。
妻子身体弱睡眠一直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醒了,还真是不敢让毛楞闺女跟她一起睡。
想了想起身回东边屋子里把周志远抱过来的两床小薄被子都抱到周栀这边。
嘱咐睡觉的时候老实点不要蹬被子,把房间门插上明天早点起床到志远那帮着干活,又端着一盆兑好的热水端过来嘱咐她泡泡脚,这才回到了东屋。
出乎周光义的意料,田心萍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或许是找到儿子的缘故,睡着的她脸色恬静,嘴角还带着舒心满足的笑容。
周光义轻轻拉上电灯,轻轻躺在田心萍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影蹑手蹑脚来到了村委大院。
左右环视无人,他贴着墙根一路疾走,伸出手就要去拉西边卧室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