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萍被这个事情折磨的形容枯槁,原本清瘦的她越发消瘦了,脸色惨白嘴唇发乌毫无血色,两个脸颊只剩下一张皮,两个眼睛呢都深深凹陷下去,从出事到现在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原本乌黑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半。
一天没有吃饭,她自己走路都摇摇晃晃,稍微一动就头晕眼花,感觉眼前有无数金子在乱晃。
身体上的难远远比不上心里的难过,要不是周栀猫在屋里不见人,一天不吃不喝,要不是一家人神色黯淡没有半点笑模样,要不是看不到程向雨和苏小妹,她说什么也不相信家里竟然会发生这么多让人断肠的事情。
人没了就是没了,可是活着的人还是得活下去啊。
她只能自己劝自己。
即便是如此,田心萍硬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端着周光义从外边买来的醪糟甜酒汤站在周栀门口,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女儿的名字。
“丫丫,丫丫,听妈妈话,出来吃饭好不好?你这样下去,是要心疼死妈妈吗?”
屋子里哐哐哐的撞墙声不断,周栀扯破嗓子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田心萍的心都碎了,两条腿更是紧张的不停打着哆嗦。
周栀这么个折腾法,这是不想活了啊!
就连家里的小三只似乎察觉到家里气氛似乎跟平日不一样,在陈春花和张阿姨的两个人的照顾下,个个端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吃着陈春花蒸的鸡蛋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脸的若有所思。
小三宝不时抬头朝着周栀的房间看看,伸出一只手戳戳埋头干饭的小二宝。
小二宝茫然抬起满嘴满脸都是鸡蛋羹渣的脸,稀里糊涂抬头左右张望,接着抬起胖乎乎的下手,一把抓起陈春花手里的小勺子,低头张嘴就去吃勺子里的鸡蛋羹。
老大则就比较淡定,眉头紧锁盯着饭碗,嘴里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唉!愁人啊!
周有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从外边走进来,右手艰难拄着拐杖,左手里攥着两个糖葫芦。
姚宁静突然发现爷爷身上穿着的棉大衣右侧沾满了污垢,右手手背上破了皮,鲜红的血珠子都直往外滴落。
她急忙拿了干净卫生纸过来,快步帮着爷爷擦拭几下,刚要张嘴询问,爷爷摆摆手示意没事,一瘸一拐顺着楼梯往二楼周栀的房间走。
“丫丫啊,爷爷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糖葫芦,你出来跟爷爷说说话吃糖葫芦好不好?宋家糖葫芦生意真是好啊!你记得不?你六岁那年,正月十五我带着你出去玩的时候,我只顾着跟老朋友说话了,一抬头,你一只手攥着一根糖葫芦在那啃……”
“老宋家老板说了,只要你答应做老宋家的闺女,就让你吃糖葫芦……你干脆攥着糖葫芦一边吃着拔腿就跑了……事后你还跟我说,糖葫芦要吃,但是不能给他们家做闺女,你只做我们老周家的闺女……”
“小时候,你爸爸整天不着家,你妈妈一心把你培养成大学生,可你调皮啊,最不喜欢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上山下河的,为了你的学习,你妈妈可是伤透了脑筋啊,她都急的哭啊……”
“在我印象中,除了因为你学习你妈妈哭过,再就是你上新省的时候你妈妈想你想的厉害,我每次来家里她眼睛都是红红的……你看看你妈妈,现在都瘦成纸片人了,风一刮就要刮跑了,你要是想让你妈过两天安生日子,你就开门……”
在老爷子絮絮叨叨的念叨声中,周栀的房门突然打开。
看到赤脚蓬头垢面的周栀,姚宁静鼻头一酸,眼泪哗啦一下流下来。
周栀蓬头垢面,额头血糊糊一片,两个手上也是血肉模糊,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缘故,嘴唇都起了一道道的血口子,干枯生硬的死皮翘起在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上,一双眼睛中满是绝望和伤悲。
面前这个病怏怏毫无精气神的她,哪里还是原来那个爱笑爱闹爱疯爱玩的小姑子周栀啊!
她默默走上前把婆婆手里端着的醪糟鸡蛋茶接到手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索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流。
田心萍哇的一声哭出声,三步并作两步,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双手,一把把周栀紧紧拥抱在怀里。
“丫丫啊丫丫,你是要心疼死妈妈吗,妈妈不怪你啊,所有人都不怪你啊,这不关你的事情啊,你为什么非要折磨你自己呢……”
“丫丫啊丫丫,你心疼心疼你妈妈,心疼心疼你爷爷,你爷爷为了给你买糖葫芦,出去摔了一跤,手背上都擦破了皮了……”
周光义是个大男人,心里再难过也不允许自己掉眼泪,强迫自己把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咽下去之后,走上前把周有田手里的糖葫芦接过来,拉着周栀跟田心萍就往沙发的方向走。
感动的热泪盈眶的陈春花快步走到厨房,把那凉了热,热了凉的鸡汤重新加热,接着把姚宁静手里的醪糟鸡蛋茶加热后又端了过来。
她把鸡汤里的黄油撇的干干净净,特意在醪糟鸡蛋茶里面放了两勺红糖,把汤碗跟勺子都放到了茶几上之后,一声不响来到洗手间打了一盆温水,拿了两条毛巾。
来到大厅,把浸泡了热水的毛巾拧干了水分,轻轻帮着周栀把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又拿一条干毛巾帮着擦拭干净。
一声不响干完活之后,把毛巾清洗干净了,接着回去看孩子去了。
她心里感慨万分,刚来周家的时候,她对周家的每个人都是羡慕异常。
对她而言,周家就是电影电视中演的有钱有势人家,最让她羡慕的是,非但周家有钱有势,周家人还和气的很,都讲道理一家人都有人情味。
最让她羡慕的人就是周栀了。
同样是姑娘家,她却同周栀截然不同的两种命运,周栀有一大家人疼爱着,还有帅气能干的男人,天天笑嘻嘻的,一辈子都不会有忧愁事情的那种。
她甚至想,她要是能过一天周栀这样的大小姐生活让她立马死了都心甘情愿。
可怎么就家里突然出了这种事情呢!
她难过又悲伤,可她又帮不上什么忙,连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
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照顾着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她是多么希望这个原来笑的没心没肺的姑娘,还能跟原来一样开心快乐啊……
周栀脸上全是绝望,抬头看看爷爷看看爸爸妈妈和嫂子,默默端起面前的鸡汤,咕噜噜喝下去。
眼泪顺着面颊再次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