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因为龙夕若的一闹,顿时就没有了外出心情的洛邱在俱乐部之中看了一下午的书。
大概是傍晚晚饭之前的时间,俱乐部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背着灰白色的大布袋,拎着一根细竹竿。洛邱的第一眼看去,有点像是拾荒者,也像是流浪者一类。
满脸的风霜与皱纹,略显驼背的身体看起来也十分的消瘦。
“优夜,今天晚餐是什么?”
“煎鸭胸肉配香橙汁,法式玉米蘑菇浓汤,小面包。”
洛邱点点头,吩咐道:“客人的牙口不好,取点浓汤和小面包吧。”
当然这样的交谈是发生在老妇人还站在门前的时候,风铃刚响之时。看着老妇人步履不便,洛邱便走了上前,扶着对方坐了下来。
“我、我没钱。”
老妇人声音带着一些不安。
她甚至没有想过在这个地方消费,虽然她也看不清楚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异常模糊的视线依然看出来这个扶着她的人,穿着得十分的整齐。
而且还异常的礼貌。
该不会是十分高级的地方啊?
“大娘放心,我们这里不收钱。”
感觉叫一声大娘,更加符合这位老妇人的世界。
洛邱坐到了这位大娘的面前。优夜的动作很快,这会儿已经用餐车把一份浓汤与一小篮子的面包推出,放在了这位大娘的面前。
眼睛看不清,可是鼻子还在,大娘嗅到了一阵阵浓郁的香味。她已经记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过嗅到这种让自己忍不住口舌生津的香气。
大概是很多很多年前,过年的时候,一桌团圆的晚宴。
“这是什么?”大娘不禁问道。
优夜轻声道:“大娘,这是松露和玉米熬的浓汤,小面包是外边买的,不过也是今天刚刚焗好。”
“这……这都是给我的?”大娘不可思议道:“我,我付不起啊。”
“大娘放心,这是我们老板请您吃的。”优夜微笑道:“不够的话,里面还有。”
“大妹子,大兄弟,谢谢你们了啊!”大娘感激地道谢起来。
或许是真的是饿了。
虽然布袋里面还有几个馒头,但是面前摆着的汤传来的香味实在是让她抗拒不了。
洛邱要了一杯清水,看着这位老妇人一口一口地喝着汤和咬着面包。
等到面前的东西全部吃完了之后,大娘才略微不安地道:“大兄弟,我、我真的没有钱。我一个人在外流浪,也回不得家……”
“没什么,只是招待客人。”洛邱放下了水杯,伸手轻按在了大娘放在桌子上的手背上。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之间,大娘便惊恐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因为仅仅只是这个刹那之间,她便明白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用金钱财富之外的东西来交换,便可以买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支付得起所需要的代价。
但依然难以置信。
洛邱此时在大娘的眼前挥手轻轻地抹去,白浊的眼珠子一下子变得黑白分明起来。
感受着那种早就已经远去的清晰视线,大娘颤抖着双手轻摸着自己的双眼,一下子眼睛湿润了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会……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她清晰地看到了美丽的女仆小姐,自然也看清楚了穿着整齐的俱乐部老板……因为眼睛一下子恢复了视力,此时即使看见这个老板的奇异装扮,也并没有显得太过的惊慌。
大娘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已经这么的苍老和粗糙,掌纹之中依附着的无垢,像是一条条的黑线。
然而视线却在此时缓缓地变得再一次模糊起来,仿佛这一切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我,我的眼睛!”
“算是一次体验吧。”洛邱轻声道:“让大娘您知道,我们有能力做到一些你想象不到的事情。这里是有需要的人才能够到来的地方。那么……”
他站起身来,在大娘面前,
扶手在胸前,微微弯腰道:“尊敬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大娘此时却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飞快地从布袋之中抽出了一张传单,放在了桌子之上。
她一次又一次地用双手把这张充满了皱褶的传单抚平,唯恐它出现了任何一点的皱痕和折角似的。
“他、他!我儿子,我儿子,你们能帮我找到吗?二十年了!他整整被人拐走了二十年……求求你们!帮我找找他吧!”
大娘说着,扶着桌子,便是跪在了地方,“大兄弟……不,你们是神仙!我这里给你们磕头了呀!求求你们!帮我找到我的儿子吧!”
洛邱看了优夜一眼。
懂事的女仆小姐便弯身把大娘给扶起,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洛邱道:“大娘您叫做杨萍,你儿子二十年前失踪,这些年你从河北老家一直向南,一个人找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中你只回家三次,上一次,已经是七年前。你患了白内障,身体也大不如前,去年你在路边倒下,被好心人送去了医院,医生说你得了肺结核,对吗?”
“是的,是的!”大娘不住地点着头。
“人海茫茫,单凭一张儿童时候的老照片,想要找到你的儿子,没有意外的话,恐怕在你剩下的时间也找不到。”
这副千苍百孔的身体,恐怕熬不过今年。
“我,我只想找回我的儿子。”杨萍抬着头:“这十几二十年,像我一样在外边找儿子、找女儿的人很多。我们在路上碰见过,我们说起自己孩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哭上一个晚上……我看到太多太多绝望的人放弃了。但是我知道……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机会,一丁点也好,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也愿意。所以,不管要我付出什么,我只求能够找回我的儿子!”
“我明白了。”
洛邱点了点头,当客人说出原意的时候,老旧的羊皮卷便已经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大娘所能付出的,可以与这个要求相符的,仅仅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苍老孤苦的灵魂。
……
……
悦耳动听的小提琴声从小区的复式单元房的小院子之中传出。
即使是隔着围栏和树木,也无损声音的悠扬。方季平如常地在晚饭之后,在自家的小院子之中练习了一下拉琴。
忽然电话响了起来,方季平放下了手上的小提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看了一眼屋孽。
方如常此时正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报纸。
方季平一下子走开了一些,脱离了方如常的视线,才接了电话,和电话那头的女孩轻声地聊着什么。
认识了有一年的时间,在某个演奏会上——并不是他的听众,而只是演奏厅的工作人员,平平凡凡,却为生活而努力的一个女孩。
本应该不会拥有交集的,可是方季平心中的那根弦却突然之间被挑动。瞒着家人和女孩交往,已经有了半年多的时间。
“又在练琴了吗?”
“嗯,你下班了没有?”
“刚下!不过还有一份便利店的兼职。”
“不是说了让你没有必要这么幸苦吗?”
“这可不行!不努力一下的话,下下个月就不够钱去比利时看你比赛的了!我要坐你第一排的观众!”
“我说了啊,我会给你安排好的。”
“之前说好了啊!你只管我的入场票,路费吃住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啦!这个话题跳过,不然我生气了啊!”
“好吧……”
方季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夏日夜晚的晴空,和女孩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希望她在路上不会觉得无聊。
……
围栏之外。
扶着洛邱手臂的杨萍,只能够凭借着那屋子的灯光,隐约地看见了一道人影……似乎是在说着话。
她眼睛不好,这些年耳朵反而能够听得更多的东西。
大娘抓着洛邱手臂的手掌一下子就抓紧了起来,“真、真的是我的儿子吗……他,他在说话是吗?”
“方季平,二十五岁。”洛邱淡然道:“二十年前,方如常从别人手上买回来了一个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