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苗慧走上前,把林晓扶起来。轻轻的拥着他。
林晓抹了眼泪,把苗慧推开。
“天冷了,你上车睡觉。”
“你呐?”苗慧问道。
“你不要管我,把车门锁好,山上有野兽。”
“你也上车。”
“不,我就在附近。”
“你不上车,我也不上车。”
“混蛋,你要不上车,我自己步行回去。”林晓咆哮了。
苗慧只得钻进车里。
林晓掏出烟,在车屁股后面点上。
痛痛快快的哭过,心里舒服多了,压抑多日的郁闷像是被山风吹走。
黎明时分,林晓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带着馨香的外套,外套是苗慧的。
苗慧肯定在车里睡着了。
站起身子,活动一下腰身,莽莽苍苍的紫嫣山尽收眼底。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
车门响了,苗慧从车里面钻出来。
两人站在一块石头上。
“林晓,你说的非法建筑在哪个位置?”
“应该在哪里,山林茂密。在山顶只有一片狭窄的区域能够看到。”
“山林里面有秘密,山林里面有罪恶。走,回镇里。”
坐进车里,林晓说:“你是怎样把我捞出来的?”
“有人把你打人的视频举报的到县纪委,县纪委责令严肃处理,派出所把案子移交到了县公安局。要求快审快结,避免事情进一步发酵,所以县局很快给你办了了拘留手续。我找到公安局长,县纪委书记。说明情况,最后动用我爸的关系,先把你保了出来。”
“谢谢你!你又救了我。”
“你是因为我才差一点被拘留的,我不是救你,是在救我自己,假如你被拘留了,以后我在九岭没有一点地位,在危难时候,一个伸手相救的人被冤狱,自己无动于衷或者无能为力,以后我在九岭还有威信吗?”
“你不觉得六马群众上访很突然很蹊跷吗?”林晓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是叫她慧,或者苗慧,或者苗镇长,干脆就打哈哈。
“没有想到基层情况会这么复杂。”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什么意思?”
“估计是你要动他人的利益所以给你出了一个小难题。”
“你说是我要到六马林地强拆,有人故意不让我带人去的?”
“如果是这样,这只是开始。镇里停了几辆机械,干部都知道要干什么?事前,您和郑胜利沟通了吗?”
“我和他商量过,郑胜利不同意强拆。”
“这就很好解释了。昨天上午,郑胜利在例会上大讲特讲大局意识核心意识服从意思,很清楚,他在敲打你,同时也在拖延时间,等六马村上访群众到来。”
“郑胜利是党委书记,九岭出了不和谐的事情,对他脸上无光,他会这么做?”
“是,九岭出了乱子他是第一责任人,所以整个行动在可控的范围以内。我打人的视频,既然能捅到纪委,为什么不捅到媒体上,捅到媒体上更方便,效果更好,九岭更被动,救灾款要是真的有猫腻,市县成立调查组,会很快揭开盖子。所以,有人想把事挑起来,又不能让事情闹的太大,只要能阻止你强拆,知难而退,就达到了他们的目的。你被推倒,有人揩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当时警察就在大门口,不去阻止群众上办公楼,却在门口疏散围观的群众,有人授意派出所这么做的。”
“人,会那么坏吗?我只不过做了自己职务范围内的事情。”
“小人之腹难测啊!本来在派出所已经协调好了。有人嫌戏份不够,所以把事情捅到县里。要拘留我,其实也是狠狠的给了你一巴掌。”
“我不相信人会这么坏。你考虑的可能多了。强拆我一定要进行下去,你支持我吗?”苗慧回头看了一眼林晓。
林晓沉默好久,说道:“为什么一直盯着那片林子不放?”
“林子里藏污纳垢,是九岭的毒瘤,毒瘤不除,怎样发展?”
“你真的准备扎根乡村?”
“你以为我是来镀金的?”
“乡村治理是几千年来的大难题,表面风平浪静,和气一团,其实里面曲曲弯弯,外人根本看不透、悟不透。你不了解农村,不了解农民,没有做过农业,最好不要陷在这里,累、苦、待遇低、提拔慢。”
“给我唱一段《朝阳沟》里,我坚决在农村干他一百年。”
“我不会唱戏。”
“我给你放音乐,狼嚎一样也行。”
音乐声响起。
“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
相处之中无话不谈。
你叫我看董存瑞,
我叫你开刘胡兰。
·······
下决心在农村干他一百年。”
离镇区很远,林晓就下了车,步行回镇里。
还没有到上班时间,要是有人看见两人一起去了镇里,一定怀疑他们昨天晚上在一起,会惊掉下巴的。
上班以后,郑胜利端着茶杯,来到苗慧的办公室,这是一个月来,书记第一次去镇长的办公室。
“苗镇长,昨天让你受惊了,本来以为事情平息了,下午听说案子移交了,林晓被带到了县局,我就赶紧找有关领导,好说歹说,才把林晓保出来,听说你也不少协调。”
“郑书记,昨天有一件事应该给你检讨。镇里准备机械,准备强拆非法建筑,事前没有和你沟通,是我做的不对。”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郑胜利手一挥,大度的的说。
“郑书记,这件事没有过去。六马村的群众来反应救灾款发放有问题,既然群众提出来,我想应该深入调查,来个回头看,对我们的工作进行事后评判。”
“我听六马村的妇女主任吴曼说,村里个别人见支部书记胡昌林长期不在家,想当村干部,所以就挑起群众,想把胡昌林搞下去。受伤的两个小子吴曼做了工作伤情不大,保证以后不再闹事,没有必要再进村了。”
“九岭出来这么大的事情,县纪委都插手了,我们应该有个清晰的结果,好向上级汇报。还有,政府大门坏了,谁来修理?既然是个别人故意挑起事端,就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