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上,高亢的汽笛声由远及近。
陆谨探头看出去,旁边的铁轨上,一列装满煤炭的火车,与他们交错而过。
两车相遇的时候,双方的司机很有默契的鸣笛打招呼。
“卧槽,他吗的,这一路来,见到了多少列这种载货火车了,这群狗日的,真要把咱们这地儿掏空不可?”
进来辽东之后,陆谨彻底放飞自我,除了样貌外,言谈举止半点没有当初风度翩翩的富家少爷样,张口狗日的,闭口他妈的。
“我说老陆啊,我知道你火气很大,但你能不能消停点,养精蓄锐,待会找那几个倭寇兵好好泄泄火行不行?”
吕慈的火气也很大,但他还压得住,甚至一想到待会儿擒住那个大佐后,要以如意劲摧经断脉,严刑拷打,他就觉得兴奋。
王蔼正跟个小学生一样,趴在座位前的桌子上,拿着一支毛笔,在奋笔疾画,待会儿要搞事,现在多备些手段,有备无患。
至于张之维,靠坐在沙发上,在入定修行,对外面的事,眼不见心不烦,性命修行要紧。
“我气完神足,不用养精蓄锐!”陆谨继续往外看去,他们早已离开了奉天,沿着南满铁路一路向滨城行进。
东北是个好地方,透着巨大的生机和活力,经常能看到鹿在树间一闪而过,水上鸟儿追逐着鱼群飞翔。
时值晚秋,根据山上的植被不同,山色从墨绿到苍黄,斑驳而绚烂,仿佛巨匠的笔触。
“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这是个好地方啊,可惜了可惜了啊!”
陆谨叹道,他是江南那边长大的少爷,那边即便是军阀混战,却也是自己人打来打去,但到了东北这边,那种国破山河碎的感触,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我说老陆啊,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嘴碎子,这火车哐当哐当的,这么大动静,伱怎么可能看到鹿?你看的多半是傻狍子!”
张之维敲了敲桌子,站起身,说道:“离动手还有一会儿,咱们先去餐车吃点东西,吃饱了,好送他们上路!”
吃饱了,好上路,怎么怪怪的?”王蔼收起家伙事,本来很有食欲的他,突然就有些没了胃口,嘴里嘀咕着:“怎么跟我们要吃断头饭一样!”
“胖子,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们要吃断头饭,我们是给他们发断头饭的!”吕慈纠正道。
“发个锤子,这群狗日的也配吃顿好的?去当饿死鬼,我们先去吃顿好的,补充一下体力。”
陆谨起身,朝餐车而去。
“你不是气完神足吗?”
吕慈嘀咕一句,和王蔼两人赶紧跟上。
火车的餐车在第三车厢,四人一进去,瞬间眼睛一亮。
这个餐车装修的极其豪横,红色地毯、轻拂的纱帘,顶灯壁灯一应俱全,庄重典雅。
更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餐车的服务员,不是东亚人,而是清一色穿着制服的金发碧眼的白人美女,充满了异国情调。
“卧槽,这群孙子很会玩啊!”陆谨一脸吃惊道。
吕慈小声道:“老陆,你经常穿的跟个假洋鬼子一样,你说说,这些大洋马是哪地方来的?”
陆谨小声回复:“我哪知道,这些白人乱七八糟的国家一大堆,单看外貌,根本分不清!”
张之维颇有见地:“这里是辽东,这些大洋马肯定是毛子那边的!”
陆谨小声道:“毛子不是和倭寇闹的很僵吗?怎么来这当服务员?”
张之维道:“我们和倭寇也闹得很僵啊!”
这时,餐车这边有人过来接待,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服,头戴高帽子,留着一撮卫生胡,一看就知道是个倭寇。
在后世,都少有人去火车餐车吃东西,更别说这个年代了。
好不容易见到有一单生意上门,此人眼前一亮,
一番交流后,他叫来几个大洋马,带着张之维一行人入座,开始点菜。
张之维把菜单往王蔼面前一推:
“胖子,你是大款,你点菜!”
王蔼拿起菜单看了一遍:“这菜单上只有日式的和西式的,我以前倒是都吃过,以我的经验来看,日式的大多是生的,西式的半生不熟,你们要吃哪种?”
张之维道:“我吃不惯生的!”
吕慈道:“我要熟的!”
陆谨道:“俺也一样!”
“行,那咱们就吃西餐!”
王蔼拿起笔,也不看价格,在几个大洋马一脸惊讶的注视下,一阵划拉,而后交给旁边的大洋马:
“速度上菜,我们赶时间!”
大洋马一脸震惊的带着菜单离开。
“胖子,你点了什么东西,我看那大洋马很震惊啊!”陆谨有些好奇的问。
“小意思,外国佬就是没见过世面,一点吃的而已,大惊小怪个啥?”
王蔼一脸豪横道,打架他不在行,但后勤保障,吃穿住行,必须到位。
“对了!”
张之维把声音压低到旁边的服务员听不到的地步,说道:
“你们待会吃东西的时候,可以装作很美味的样子,小声来几句‘无情哈拉少’,吃完再来一句‘乌拉’!”
“张师兄,这什么意思啊?”
陆谨王蔼吕慈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张之维。
“就是美味和万岁的意思,这是毛子那边的语言,待会儿看准时机念就行,记得用刚好能让那些大洋马隐约听到的声音来念,看能不能给毛子泼点脏水!”
张之维解释道:“一个大佐失踪,倭寇肯定要查的,我们穿的太显眼,肯定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们现在的言行,尽量往毛子那边带点嘛,看能不能连累他们一下,能连累,那叫意外之喜,不能,那就算了!”
闻言,吕慈陆谨王蔼三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张之维,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片刻后。
“不愧是张师兄啊!”吕慈小声道。
“张师兄果然智勇双全!”王蔼小声道。
一身反骨的陆谨,绝不拍马屁,低声说道:
“张师兄,你还说我们是莽夫,你这么阴,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莽夫啊,你被开除莽夫籍了!”
张之维笑道:“我本来就不在籍内,所有人都说我莽,做事不动脑,其实我一点都不莽,大多时候我都是智勇双全,只不过我的智告诉我,靠勇就够了。”
三人顿时无语。
陆谨幽幽道:“张师兄,你这么说,显得我们不智也不勇啊!”
“是你自己想的,我可没说!”
…………
没多久,一个大洋马推着个小餐车走过来,贴心的为张之维一行人摆上餐具,提供食物。
倭寇这个餐车的餐具也很讲究,是高档水晶杯、银制刀叉,镀金衬盘里还摆放的是jdz生产的瓷具。
至于食物嘛,就是牛排,面包,果酱,高端火腿,煎红肠之类的东西,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一罐顶级鲟鱼子酱。
这种高端食材,都是按克算钱的,之前接待过他们的那个倭寇厨师,拿着一个计量秤上来,开始细挑慢选的为众人分配鱼子酱。
他一脸神圣,专注无比,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但张之维有点不耐烦了,看了眼用餐车厢墙壁上的时钟。
按这个倭寇称量鱼子酱的墨迹程度,非得耽误了送那大佐上路的时辰不可。
而这,被王蔼看见了。
作为小队后勤保障,王蔼看向那个倭寇厨师,眼睛一瞪,道:
“干嘛?”
“我们是以重量来收费的!”倭寇厨师一脸职业化的微笑道。
“有没搞错?让隔壁毛子看见,还以为我们吃不起呢!”王蔼指着旁边的一个大洋马说道。
“不不不,个个都一样!”倭寇厨师连忙解释道。
“什么叫个个都一样?就这么一点点够谁吃啊,再来一罐,一人一罐!”王蔼大手一挥道。
这气势,妥妥的暴发户。
倭寇厨师还是很有招待精神的,一脸微笑,点头哈腰的把秤带走,毕竟不能和钱过于不去啊,一人一罐,很多钱的。
“…………”张之维有些吃惊的看向王蔼,这小子,有觉悟嘛,花起钱来,个性十足啊!
“胖子,怎么突然发火?”陆谨不解道。
“都说了赶时间的嘛,一点破东西,搞这么麻烦,耽误了大事怎么办?”王蔼解释道。
陆谨反应过来:“也对,这倭寇傻了唧的,跟我们在这墨迹,要是耽误了时辰,我先把他送上路。”
这时,吕慈舀起一大勺寻鱼子酱,跟大酱一样,抹在一片面上,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他想起了张之维的嘱咐,把声音稍微提高到一旁的大洋马能听到的分贝,学着张之维先前的语气,来了一句“无情哈拉少”!
陆谨和王蔼一怔,吕慈说起来,咋这么别扭了?
除了有点鬼畜,没别的毛病,张之维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句来的很应景。
几人都不是墨迹之人。
没一会儿!
“乌拉!”
“乌拉!”
…………
几声乌拉后,在几个大洋马有些诧异的目光中结账走人,重新回到头等车厢。
座位上,张之维看了眼墙壁上的地图,扭头看向窗外,说道:
“我已经隐约听到水声了,过了前面的隧道,就要到那处大桥了,准备动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