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养了笏兽?”美人眼睛大大圆圆,天生黑眼线狭长,眼尾勾着几线银纹。
笏兽!
好大儿!
她都忘了他的身份了。
所以——
她现在还有侥幸再弄死一个仙人吗?
旋即想到,能进来的仙人都是小黎界出去的。那么眼前这只妖,是哪个妖族?
“呵、呵呵、您是——”
剑尖在扈轻脖子上划出一线血痕,女仙人道:“哦,我也是笏兽。”
笏兽——呼——
“自家人啊。那个——老祖您屋里请。”扈轻挤出笑脸,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寻仇,都是笏兽呢。
女仙人没动:“被人族收养,是他身上洗不去的污点。”
扈轻一顿,然后她轻轻笑了:“是不是污点不知道,但事实确实没法改变不是吗?”
女仙人一抬细长弯曲的眉,弯弯的眉尖现出几分锋利:“你似乎笃定我不会杀你。”
扈轻心一沉,微笑凝视:“是,你不会杀我。”
“呵,为什么?”
扈轻盯着她的眼睛:“因为——我儿子会为我报仇。”
女仙人突然翻脸,一张怒容,扈轻脖子里又多几道血痕。
“等他到了仙界,自然明白。”
“明白?明白什么?”扈轻讥嘲:“你来找我就代表你无法强行带走我儿子。你很清楚我儿子、不——应该说,你很清楚笏兽的脾性。笏兽作为瑞兽,绝不会忘恩负义更不会背弃自己在乎的人。你怕我儿子恨你,才来找我。你觉得你逼不了我儿子就来逼我。你不是要杀我,你是迫我害怕,让我主动放弃我儿子。告诉你,不、可、能!”
呵,真敢杀她,一道神识就了结她。拿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吓唬谁呢?叽叽歪歪只会暴露你的没底气。
至于她说的那些,全是猜测。笏兽什么脾性,她当然不知道。但她知道扈花花。那小子骨子里霸道、任性、偏激,甚至仇恨。因为生母的仇,他小小年纪就敢直面放言与妖族为敌。即便是与他生母之死无关的妖族,也被他一并迁怒的无视。哪怕是龙族,哪怕曾与他生母交好,他也是远离不愿来往。
天生傲慢。
所以她笃定,谁敢拿自己威胁扈花花,纯属找虐。
想到这些,扈轻斜挑嘴角笑开,流露出一股痞气邪气来:“杀我?试试。”
对面女仙人顿觉她是一块滚刀肉。
不过是个下界的小修士,面对她这个仙人毫无惧色还敢反威胁。该说不愧是抚养了笏兽的人吗?
她一时竟然进退两难。这小修士,一个下来的台阶都不给她吗?
静静对峙三秒,大约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念头,扈轻一秒变殷勤:“自家人来这么客气做什么,老祖,快进屋坐。寒舍鄙陋,还请不要嫌弃。”
脚后跟狠踢水心:赶紧起来!
水心怄,我也想起,起不来。
女仙人招手收起扈轻脖子边的长剑,优雅的抿了下发:“他动不了了。进门见和尚,晦气。丹田封住而已,躺几天就好了。”
扈轻哎呀呀:“让你堵门口,惊扰咱家亲戚不是。都怪你。”
一边怪罪水心,一边忙抱了他往后头跑:“老祖,您随便进屋坐,我给您泡茶去。”
女仙人遥遥望着,该不会跑了,哼,谅她不敢。
那边扈轻横抱水心苦了脸:“你没能在她手里走一招?完了完了完了,这个不好对付啊。”
水心:“闭嘴。你态度好些,好好请她走。”
千万别说大不敬的话,仙人听得见。
扈轻:“家里茶叶在哪儿来着?”
水心:“别跟她提和尚,也别提佛门。”
扈轻:“也不知道人家喝不喝咱这的水。”
水心:“多说说你和扈花花感情深厚。”
扈轻:“她不吃人?”
水心:“放下我,你去。”
扈轻:“你这脸,没得太不是时候。”
水心翻了个白眼,跟脸无关,他该套个假发。
多么倒霉,他甚至没看到有人进来,直接身体僵硬冰寒,噗通脸朝下栽倒。
扈轻把他放到床上摆好,拍拍自己的胳膊,嘶,好冷。拿出好几床厚被子盖上,边边角角全掖好:“我要是挺不住,你快来救我。”
水心:“你看我这样能救谁?”
扈轻又跑到前头,从后门进了厨房,好在顾家小能手扈琢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茶叶也是最新鲜的,泡了茶端上去。
女仙人不外道的楼上楼下的走动。人家那走动不是正常的走动,走两步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几米外,走两步身形一闪就瞬移到另一个房间。
空间瞬移啊,穿梭空间啊,好好的高等技能被她用来参观房间。这么小的地方,你神识一扫不就看完了?
扈轻斟茶,热气带起茶香。女仙人款款而坐,等她忙完,说了句:“我不喜欢喝热茶。”
扈轻:“.”
她谄媚笑道:“那您喜欢什么样的?我这就给您备。”
食馐里有专门的茶水司,她也是见过世面的。
女仙人皱了皱眉:“我笏兽子弟,就住在这样逼仄的小地方?”
扈轻当即说:“我们经常在外头旅游,家嘛,就是吃饭睡觉的地方。”
女仙人说:“睡觉也转不开身。”一副嫌弃的样子。
扈轻想到笏兽成年应该具有的体型,赔笑着说:“孩子身量小,我们也有别的住处的。”
“朝华宗?”
扈轻捏住手指,这是打听清楚了才来的?
她干脆化被动为主动:“老祖是什么时候飞升上去的?跟花花的母亲是——”
“我要带他走。去仙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女仙人望着扈轻的眼睛,“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扈轻收起笑容,坐在另一边,没了谄媚的模样:“当初妖族的人也是这样说的。”
“呵,你不装了?连仙人都敢不放在眼里,小小凡人好大的胆。”女仙人手指触到茶盏,里头热烫的茶水瞬间凝结成冰,水纹清晰。
扈轻平静道:“那叫待客之道。”对方没回馈,她没道理坚持剃头担子一头热。仙人又怎样,弄死。笏兽?
她说:“没有为母报仇之前,花花肯定不会走。我想老祖应该能想到这一点。”
女仙人:“难道他要将小黎界妖族屠尽?”
扈轻突然心头一突:她说她是笏兽她就是笏兽?这句话为什么听着是给妖族转圜的?对了,扈花花还有个生父呢!谁知道他的生父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