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可不知道表面端庄的大师实则心里槽口无数,他只是老老实实跟着他的步伐走。被大师拒绝,他也不会多争取。 哦,其实他争取过好几次,但每次大师都说他不适合,他其实也觉得不适合,他喜欢吃肉。 虽然从小到大他只从地主家的狗崽子嘴里抢到过肉骨头,但他很确定,他喜欢吃肉。 他无父无母,被村里各家轮流救济养活,从未吃过一顿半饱的饭。即便收粮多,村里有喜事,他吃着与别人一样多的食物也不会饱。 他脑袋不灵光,却也看得懂眼色。即便看不懂眼色,村里有伙恶意满满的小孩子编出童谣来骂他也能听懂。 “猪猡猪猡,好吃不饱。没爹没娘,不如猪猡。” 他不敢多吃,不敢抢吃,就怕村里人厌恶了他把他赶走。 他在地主家后门游荡,偶尔能翻到些脏污的剩饭。黑米粒黑馒头块,馊了的菜帮子,还有地主家的狗喜欢的骨头。 地主家的狗他可不敢得罪,等狗翻完了有时他能翻到鱼骨头。那是狗也不喜欢的。 幸好地主家的猫不往后门来翻。 狗吃骨头可真香啊,他没忍住,不敢抢大狗的,抢了一只狗崽子的。 狗崽子委屈的嗷呜嗷呜叫,大狗全朝他扑过来。 他跑,跑得很快,可大狗跑得更快。 大狗扑倒他,三条大狗同时撕咬。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里和身上热烘烘,回过神来,他一身血,还有三条死狗。 地主家发怒,要村里人赔狗钱。很多银子,他听都没听过。 村里人不再说话。 地主家的管事说:“死了就不用陪。” 一群打手围上来,他反抗,身上流出更多的血,拳脚落下的更多。 他感觉自己很轻,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又被人拉下去。 一个看上去就很不一样的外来人说:“阿弥陀佛。” 外来人为他赔了狗钱,还在村里义诊,带着他采了草药让他送给对他有恩的人家。 “尘缘已了,你要不要跟我走?” 不用想也要跟着他走呀,跟着大师他第一次吃饱肚。 他吃了那么多,大师也没用奇怪的目光看他。 大师心说,有什么好想,这饭量,比起他家里几口子来说是猫食。 水心带着孩童去朝华宗,见到这孩童第一眼,他就算出,自己于他有引路之缘。 可见天地仁心,不忍一条性命戕害。 扈琢开门,惊喜:“哥,你回来啦。” 水心摆手:“做饭做饭做饭。” 扈琢看他身边男童,啊的一声:“哥你要收徒?” 水心:“做饭。” 扈琢笑嘻嘻:“小兄弟跟我一起来吧。” 听见饭这个字,这孩子忍着不吞口水的模样真是好玩,厨房里有现成的饭食,给他先垫一垫。 忍不住吐糟,肯定是他哥懒得动手,把孩子给饿着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天,得知扈轻等人全去了仙界,水心并不奇怪。扈轻能老实的呆在家里他才奇怪。 扈琢偏着头道:“哥,你家大师傅们也来过咱家。还去你屋里看了看。” 水心一下不开心:“他们来做什么?我的屋子凭什么让他们看?” 扈琢想了想:“凭我打不过?” 水心嫌弃的上下扫他一圈:“不要整日的修炼,欲速则不达。” 扈琢道:“我研究机关术呢。我姐给的。” 好骄傲。 水心撇嘴:“你姐说什么时候回来?” 扈琢摇头。 水心想到,便是说了,她也不会按时回来。 他放下筷子:“你陪他吃着,我去后头看看。”向后走去。 扈琢扭身:“哥,人家挺客气的,没动你东西,我都盯着呢。” 唉,他哥这个讲究。 水心到自己院前,粉白色黛蓝瓦的围墙还没他腰高,被绿植和爬藤遮挡得几乎看不见。要说墙有何用,简直是勾着人进:来呀来呀,跨过我呀。 他进到里头,轻易捕捉空气中的气息,尽管时隔已久,但他仿佛亲眼看着一群和尚走进去,在他的地盘上畅游。 哼。 不过扈琢说的没错,他的确从头到尾步步紧跟,那些和尚也确实没有乱动他的东西,甚至内室都没进,只在外头看了看。 “这是突袭看我有没有金屋藏娇?” 要那些和尚在,非得呸他:哪位女施主看中他,真是倒霉。 看过所有地方,没有被动的痕迹,水心渐渐不生气。这气多来自往日的别扭,去凡间走一遭,有那样的变故,他现在静下心来想,这些和尚也没做什么,甚至往昔那些冲突愤怒都不再算什么。 唉,他到底老了。 水心在屋里站了会儿,看到画缸里的画,抽出来,嘴角一抽。 原本是他画了作弄扈轻的,被扈轻在上头涂鸦,看来当时她看到这画里人转身定然是吓了一跳吧。 莞尔一笑。 将画卷起,插回画缸,回到前头,两人已经吃完。 “走吧。”水心叫起男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