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点。”戚园给他递上了头盔——不知怎的，他在班长的眼神看到了一些期许、期待，以及期望。作为经纪人，她是为整只车队操心最多的人了。不少人都是半路才加入，只有她在一年级的时候就直接从上一级学长的手中接过了经纪人的职位。
这是个难办的活。除了技术之外什么都得管，而且自身的水准也不能落下。另外经纪人也不是队长，所以在分功劳的时候也分不到头功。
当然，对龙江队来说功劳不功劳的完全无所谓，反正很久没赢了。
她还记得从上一届学长手中接过赛车的时候，那时用的还不是这台车。韩行知这个练气士，还有许多其他人都不在。整队人的眼中都写满了绝望，但还得硬着头皮参赛——因为比赛每年都举办，但车并不是每年都能重新换。现在这台车是韩行知上任技术总监的一年前才攒出来的，许多部分还尚在调试。
而光是调试，就已经吓走了3批驾驶员。这是台根本就没人敢开的车，光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按钮就会让每一个训练有素的驾驶员头皮发麻。
理论上这比开战斗机都要复杂得多。战斗机的飞行情况是稳定的，战斗时的操作也只需要集中在少数几個操作杆和按钮上。但地面的路况复杂无比，而这台车的前翼、尾翼、风扇，还有六个悬挂，全部都要实时调整。就算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坐在里面，还差几只手才能实时响应所有的操作。
但是，商洛来了。既然常规手段不能用，那就至少用一些玄学的手段了。她也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万一行了呢？
韩行知摇下绿旗，赛车在跑道上正式起步了。
阿波罗尼娅确实只开了一档。按照日常行车的速度，她悠闲地在跑道上驾驶着。
风灌进敞篷的驾驶舱，带来了夏天的草木气息。
“啊，感觉不错。今天太阳也很好。是。”
【是...是啊...】阿波罗尼娅要紧了牙关，完全不像在悠闲驾车的样子。
“喂，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不是我...是这辆车...】她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中学生的作品竟然有...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机魂！他们一定是在这台车上倾注了汗水和心力，把他们自己的强韧意志投射到了机体上。】
“喂喂喂，那是不是要出事了？这机魂为什么给你对着干？”
【机魂...机魂祂生气了！祂认为赛车一项荣耀的运动，全国的学生都把比赛看做对自己人生的阶段性检测，他们都非常用心。而你撒开方向盘自动驾驶，这对其他选手一点不公平。祂要为其他的选手主持公道！祂...祂太有道理了！越有道理就越强大。我的燃素不够，镇压不住了！她】
“怎么说得像我是反派一样啊！”话音未落，巨大推背感从背后冲击过来，竟然有当时那台火箭机的感觉。紧接着就是个五连发卡弯。
【坐稳了！我在和祂争抢渗透进去的燃素回路...抓好扶手，我要拐弯了！】
“那你能不能踩刹车啊！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
【我就不信连一辆车都驯服不了，我还想开飞机呢...有了！我来对付车，你来对付机魂！我治标伱治本。你去揍祂！把祂揍趴下为止！我们把祂治成标本！小锤你带在身上的？】
“怎么听着越来越像反派了...其实我觉得祂挺有道理的。好，我只能当一次坏人了。对不起，赛车小弟。”他虚握住方向盘——
愤怒、不甘，还有熊熊燃烧的正义感从方向盘上传来。这台车如果拟人化，那多半是个热血高中生...商洛也确认了，祂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荣耀，为了比赛，为了赛事能够堂堂正正地进行下去。
祂的太阳穴似乎是在...
商洛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驾驶舱后方，需要他探出身子才能碰到。
...
“哦！！！戚班长，你快看啊！他还说自己不会开车，他还说自己不会开车！真是绝了！他简直和这台车一样热血，每个弯道都能精准地压过去。我们找对人了！”
“是...很好...”戚园保持了镇定，但她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有了这位天才赛车手，一切问题似乎都能迎刃而解。龙江队几十年的心血终于要在这一届结出丰硕的果实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啊这...戚班长，他是不是把身子探出来了？他在玩杂技吗！他把身子探出来，难道是在用脚开车？！果然高手就是专业啊。太专业了。”
...
探出去三秒，商洛就把脑袋缩了回来：
“不行。太晃了我捶不到。”
【稍等...等我5秒，等我跑完这第3圈。5、4、3、2、1...我已上线，感觉良好。】
震动忽然停止，一切都安静了。发动机稳定地在后方运转着，刚刚还在顽抗的机魂也失去了动静。
【训练完毕。我已经完成了对跑道数据的采样，不需要分心去开车了，我写了个小程序让它自己开。就算再强韧也不过是机魂而已，我腾出手就能反手镇压祂。商洛，补刀还得交给你。给祂一锤，让祂彻底安静下来。】
“好。”商洛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欺负某个正义的高中生。他探出半个身子朝后伸手，在后方敲了一锤。
一瞬间，商洛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紧绷的东西消失了。阿波罗尼娅完全取得了对这辆车的掌控权。
赛车稳稳地在出发点停下。商洛拆下方向盘，交给了在一旁目瞪口呆戚园。
“商...商洛...”她指着车问，“你刚在为什么要探出身子去‘敲’一下？”
“没事没事，一点小毛病而已，我一边开就能一边修好。韩总监，你这个车很好，非常好。”
“不不不，你是总监。”韩行知连连摆手，“商洛，好汉，壮士！后面就拜托你了！我们一队的人就指望你了！按照说好的那样，我给你打螺丝。你别推辞，反正所有人都有邀请函，总监多出来的只是一点名声而已，我不在乎。”
商洛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职位，而是因为那辆车。他回头看了看那辆车...他能感觉到，刚刚熄灭的正义之火还在阴燃着。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这辆车。
“我可以当这个技术总监，因为确实有些技术需要我来处理。不过在此之前，车队里缺少两个驾驶员是？”
“是的。”戚园回答，“其实内部的职位可以由我们自行调整，只是技术总监要单独上报。所以你也可以以技术总监的身份开车，问题不大。”
“我其实有个不错的人选可以推荐。我可以来为赛事进行兜底，但驾驶员可以再加一个，我们可以互为备份。我先问一下，隔壁五台山传习所的人可以请来加入吗？”
戚园想了想：“原则上可以，因为我们虽然在办学上没什么关系，但理论上是同一所学校的两个部分，校区都是连着的。”
“啊，那好办了。驾驶员可以有两个是？稍等，我现在就摇人。如果是他的话，这辆车就算加上舱盖也问题不大。车也会更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