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然后变成魔法少女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樊笼下的蓝翠雀三十五岁。
红思与在浑浑噩噩之中度过了两年。
——“你今天是怎么了吗?”
某一天,夜晚的餐厅之中,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有些奇怪地问道:“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你来之前就喝酒了?”
前言不搭后语吗……也很正常啊。
她暗自苦笑。
因为只要她想要向对方说出事情的真相,身上所有的发声器官都会变得失去效用,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身体变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沉睡。哪怕是以清醒的状态去行动,她的一举一动也如同被设置了暗门的机器一般,处处充满了掣肘。
不被允许提及的信息无法说出口,不被允许的思考会被下意识忘记,很多时候,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自己现在是否还算人类?她也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
但是她必须这样存在,必须这样坚持。因为,她还有很多信息,有很多话要告诉面前的男人。
所以她勉强地笑了起来,拿起酒杯,向面前的男人递了出去:
“国度那边上个月公布了新的魔法少女花牌评定名单,一口气多了两名新秀哦。”
其实她想说的是:玛格丽特前辈已经成为花牌了,你真的甘于彻底放弃魔法少女的力量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男人显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
“关注后辈是没意义的事情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多看一看我,伱能不能从我的身上察觉到更多的异常?
“已经是与我毫无关系的事了,为什么要关注呢。”但对方依然在回避着。
“撒这种谎骗不到自己人的哦,你是没办法做到毫无关系的吧?毕竟你可是被……”
毕竟你可是被冠以“终身魔法少女”的荣誉,还能够重新成为魔法少女的人啊。
红思与垂下眼,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有太多的话想要告诉他,但是却说不出口;有太多的事情想要拜托他,但是却提不出来。
在这两年之中,她已经拐弯抹角地提示过了太多,但是对方的态度也很明显:不想再涉足与魔法少女有关的事。
他没有明说原因,但是红思与从他的神情中能够看出,这并不是他情绪化的决定,而是有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考虑。
大概,以自己的立场,以自己的身份,已经说不出什么能打动这个男人的话了。毕竟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曾经在学校里认识的后辈,一个共事过半年的队友。她的话,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黑烬黎明的行动越来越频繁,东华州域被渗透的城市越来越多,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那么,显然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声抱歉。
或许这个样子会有些卑鄙,但是,如果能让记忆中的那个魔法少女回来的话,就让自己变得再卑鄙一点吧。
——“方亭市的新人魔法少女,今天已经跟我们搭上线了。怎么样,这个和你有没有关系?”
……
……
黑烬黎明要继续猎杀方亭市的魔法少女,将新出现的、代号为白玫的魔法少女也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个消息,红思与早已知道。
她无法把这件事告知给林昀,更无法用任何手段去暗示这件事情,只因为她不可能去反抗摩丝的意志。下级的残兽无法违抗上级残兽的命令,这是铁律。
但是,她也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直接告诉林昀的意思。
她就这么在浑浑噩噩之中等待着,直到某一天,黑烬黎明已经计划好,在那天晚上伪装出一起普通的残兽袭击事件,然后对那个叫白玫的魔法少女下手。
红思与自昏沉之中短暂地取回了自己的清明。
魔法少女白玫,那是林昀的女儿,林小璐的代号。
这便是她所寻找到的机会。
她无法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口,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的手段;摩丝一直以为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控制当中,但并非没有绕开控制传递出信息的方法。
那一天中午,她委托认识的人办理了一张全新的手机卡,然后带着这张手机卡前往了异策局的一间暗房,偷偷地潜入进去以后,在一个装置中找到了一个紫色的笼子。
那是一个由紫黑色的魔力屏障与术式符文组成的笼子,里面关押着一只看上去萎靡不振的小狗。小狗的背上本应有一对羽翼,但是羽翼上的羽毛已经全都被折下,只剩光秃秃的肉翅。
——那是一只妖精,是方亭市的播种者,或者说本应是方亭市的播种者,名字叫做妮妮。
两年前的时候,摩丝暗杀了方亭市新生的魔法少女,然后抓捕了这只名叫妮妮的播种者,将它囚禁在了这里。
它的羽毛是很有用的魔力材料,所以摩丝折走了它们;它的魔力是物质界少见的妖精魔力,所以摩丝榨取着它们;两年过去,这只曾经活泼的播种者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没剩下什么活力了。
它趴在笼子里,看着红思与从门外走进来,无神的双眼之中倒映出门口的人影,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播种者,对吧?”
红思与这么说着,没有多做任何解释,把手中的手机递到了那个外貌如同小狗般的妖精身边:“那么,你应该还残存有感应这座城市中残兽与魔法少女的能力。”
妮妮在笼子之中静静地看着红思与,什么都没有说。
它能够感受到,面前的女人也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残兽,它没有理由去理会对方的话。
红思与并不介意它的不配合,只是又把手机往前递了递:“我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你去感受能够感受到的东西,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电话那一边的人。”
妮妮依然没有动作,它不会屈服于敌人。
红思与与它对视了一会,在口袋中翻找了一番,然后摸出了几块饼干和糖果,缓缓地顺着笼子的缝隙塞了进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妮妮开口说话了,但是仍然十分警惕。
“残兽无法违抗上级的意志,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自己去做。”
红思与解释道:“但是我的上级并没有禁止我去见播种者,也没有禁止我给播种者透透风。”
“……你想背叛自己的上级?”
妮妮微微挪动眸子:“还是说,这只是演给我看的一出戏码?”
“无论是什么,反正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也没有。”
红思与握紧手机,声音低沉:“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不出一年你就会被榨干魔力,然后沦为那个女人的实验材料。那不如就把希望赌在这通电话上吧,反正只是一通电话,我并没有要你出卖谁。”
“电话对面是谁?”
“巡查使。”红思与轻轻地道。
妖精微微怔住了片刻,然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咽了口唾沫:
“你要我跟他说什么?”
“就告诉他……”
红思与咬着嘴唇,然后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小心。”
……
……
那之后的事情,已经无需多加赘述。
红思与做完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她也的确让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魔法少女重新站了出来。当她重新看到翠雀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至于黑烬黎明的计划,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从走进了方亭市异策局的局长办公室时开始,她就已经是一只残兽,在不能违抗上级的前提下,暗中的一些小动作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选择了在月圆节的夜晚与喜欢的人见上最后一面,然后离开,在这个已经沦为残兽巢窟的地方静静地,等待自己最终的蜕变。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一次见到了那个人。
她看到那身着藏青连衣裙的魔法少女从异策局大门走了进来,神情凝重,脚步急促,是那样的义无反顾。
这是临终的幻觉吗?还是命运给不幸的自己最后的补偿呢?
红思与不知道真相,但这并不妨碍她从拥挤的残兽群中走了出去,然后,静静地落到那个魔法少女的身后,向对方提出了自己最后的请求:
——动手吧。
然后,她的意识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少女。红思与明白这一点。
因为,在最初成为魔法少女之时,相比于其他孩子们,她的初心就是自私而软弱的。
如果说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们,绝大多数都是抱着十足的勇气与决心,为了人们共同的未来而战的话,那么自己其实一直都是那个自私的,只贪图着自我幸福的那个人。
她为了祈求自己的幸福而走上了这条道路,为了追逐同伴们的光芒而努力地前进着,但当她失去了这份初心,心中再也看不到前方的光芒时,她的路便就此断绝。也正因如此,她的觉悟终究只能带她走到这一步,那份闪耀的光芒注定无法永远眷顾她。
失去了光芒与未来,她已经无法再走下去了。
那么,一切的句号就在这里了吧?
红思与默默地想着,任由意识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
不合格的魔法少女,哪怕在退役以后依然搞砸了一切,现在的这些,或许就是她的报应。
如果人的意识在死后依然有别的去所,那么自己见到安雅时应该说些什么呢?她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遗憾与失望?
不过,自己现在已经不算人了吧?变成了残兽这样的东西,死后也能和魔法少女去往一个世界吗?
红思与感觉自己的思想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粘稠的黑暗正粘连着她的思考,向无底的深渊下沉着,昏沉的意识随着思考的停滞变得凝固,最后的清明如同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曳着,挣扎着发出最后一丝光亮。
她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在无边的黑暗之上,在那遥远的地方,湛蓝色的光芒正在变得越发闪耀。
那是属于翠雀的魔力,是魔法少女的魔力。毫无疑问,当它爆发的那一刻,就会取走自己的性命。
“——”
但是,她却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人在呼喊着什么。
是前辈吗?
红思与觉得,如果现在的自己还有身体的话,应该是可以真心笑起来的。
哪怕是作为残兽而死去,至少在还未作恶前死在魔法少女的手里,至少是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里,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红思与!”
声音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一次,它无比清晰地传进了红思与的耳中。
这让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她再一次获得了些许清明。
为什么,自己还能够听得到?
她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死亡原来是这么漫长和痛苦的事情吗?哪怕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知觉,还是会不断地产生妄念和幻觉吗?
已经够了,自己已经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她自暴自弃般地抱怨着。但是,紧接着,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明明已经不应该再有的双手,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紧握的力量。
是谁?
她忍不住想要睁开眼,但是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牢牢地黏连在原地,依然无法动弹。
——“红思与!”
声音再一次从远处传来,但是这一次,却变得更加近了。
而当这一声呼喊传递到了红思与的意识之中时,那原本遥远而耀眼的蓝色光芒,也终于抵达了红思与的面前。
她感觉到自己开始上升。
自无边的黑暗之中,被强大的力量拖拽着,向着原本已经遥不可及的上空上升。
——“红思与!”
她无比清晰地听到了,来自耳边的呼喊。
红思与倏地睁开了眼睛。
视觉,听觉,触觉,味觉,本应被隔绝开来的感官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反馈到了她的脑中,世界再一次变得清晰而真实。
她看见了熟悉的大楼,熟悉的厅堂,熟悉的月光。
这里是她熟悉的方亭市异策局,是她在身不由己之中工作了两年的地方,而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龟裂的地面,破碎的玻璃,她正躺在一片杂乱的废墟之中,头顶上是无比皎洁的月光。
而她的手,正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
湛蓝的魔力光芒之中,娇小的少女浑身浸满了不知来源的鲜血与污渍,宝钻般鲜亮的发丝沾染了尘霾,看上去是那样的狼狈。
她的双眼与指甲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脖颈下的心之宝石也透着刺目的蓝光,就连头发也因魔力的充盈而闪耀着。
她就像是坠入人间的天使一般,用莫名的微笑看着红思与。
红思与从来没见过翠雀这样的微笑。
“已经没事了。”
她用清冷但温柔的声音这样说着,而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在微笑着,她的眼角却闪烁着泪光:“因为,魔法少女来了。”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裁衣剪刀。
那把剪刀上,此刻正勾连着无数的蓝色丝线,表面上布满了繁复的花纹,那些花纹也在魔力的呼吸之中颤动着。
不,那不是花纹。
红思与意识到了这一点。
剪刀上的那些东西,是裂痕。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入目所见的并不是想象之中那丑陋的残兽肢体,而是自己熟悉的手,只不过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
她向着旁侧看去,只见一只无比高大的,形状如同飞蛾一般的残兽正倒在自己旁边,开膛破肚,但内里却是空空荡荡。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从里面挖出来了一样。
她忍不住这样联想。
“前辈。”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做了什么?”
“很普通地把残兽杀死了而已。”
翠雀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把红思与的手按下道:“这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吗?”
这个回答让红思与愣住了。
她定定看了翠雀一会,想说你这时候怎么还在开玩笑,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呜咽,然后哭了出来。
先是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她跟着抽了抽鼻子,很快,就忍不住哽噎,最终大声地哭了起来:
“好可怕啊!前辈!好黑,好难受,好恐怖,我真的害怕死了!”
“嗯,我知道。”
“我其实不想就这么死掉的,但是以为真的没救了,就想着好歹死的时候别给你太大的心理负担,能让你快点把这边解决掉。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啊!”
“嗯,我知道。”
“但我也不想真的变成残兽,我不想吃人,我不想伤害别人,我更不想伤害那些孩子们,我觉得,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还不如让你把我杀掉算了……”
红思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大声哭诉着。一直到眼泪几乎流尽,声音也变得沙哑,才顿了顿,逐渐放轻了声音,嗫嚅般说道:
“前辈,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
“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嗯,我也知道。”
“那么,你知道吗,我其实从自己初二那年,就一直在暗恋你了。”
“……对不起。”
“但是啊,现在的我已经三十五了,已经不是那个时候年轻貌美的女孩了,老成这个样子,还变成了那么恶心的怪物,你反正也不会再喜欢我了吧?”
微微抽动鼻子,红思与勉强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我也只能趁着这种气氛鼓起勇气告白啦,还只是这种让人困扰的告白。你就当做没听见,不要回复了吧。”
“……红思与。”
“怎么了?”
“不用再当安雅了,你不是她。”翠雀轻声说道。
红思与微微怔住,看着翠雀的脸,安静了一会。
“你原来能感觉到啊。”她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我还以为你真的迟钝成一根木头了。”
“红思与。”
“又怎么了?”
“谢谢你,让我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翠雀轻轻地松开了握着红思与的手。
“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另续新弦?”
“不是的。”
“也是,毕竟像我这样的老女人……”
“也不是的。”翠雀那有些飘忽的声音打断了红思与的话。
这让红思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她认真地看着翠雀,仔细地观察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只觉得眼前这名本应熟悉的魔法少女,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前辈……”
她微微喘息着,声音有些颤抖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翠雀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默默地收起剪刀,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红思与看到了翠雀身后的景象。
无数的蓝色魔力丝线从翠雀的背后延伸了出去,每一道丝线都与天花板上的残兽连接在了一起,荧蓝色的丝线交织成了一面巨大的网络,奔腾的魔力在丝线上来回穿梭着,形成了一汪光海,又如同一对羽翼,自女孩的背后舒展开来。
这对羽翼的末梢连接起了那些原本是人类的残兽们,居然让原本躁动不安的残兽们重新变得平静而安详,宛如陷入了美好的梦乡一般,在一片静谧之中沉睡着。
红思与甚至难以用语言去描述这璀璨而华丽的景象。
但是她却开始感到一股莫名的哀伤。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现在的翠雀应该做到的事情。
“别那么紧张,我还没有动用那一招。”
仿佛是看穿了红思与的想法般,翠雀平静地开口道:“我只是单纯地想开了。”
“我曾经一厢情愿,甚至自大地认为自己是拯救了一切的英雄,而话本故事里的英雄,在拯救了世界以后,都是可以解甲归田,从此和自己的爱人渡过安稳幸福的一生的。”
“但是,现实世界不是话本故事,我也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幸运地拥有了力量的普通人,又恰好在战斗时救下了一些人罢了。”
“我是个失职的丈夫,也是个失职的父亲,我没能保护好我的爱人和妻子,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也无法保护好我的女儿。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至少,在我还能够战斗的时候,我可以做一名称职的魔法少女,对吧?”
她看着红思与,面上的笑容是那样的耀眼:“魔法少女应该是带来希望,带来奇迹,带来救赎的存在,只要魔法少女来了,黑暗、绝望、痛苦都理应被驱散,被消灭。”
“就让我成为那样的存在吧,只要我还能够战斗,我就会让我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邪恶无处藏身,我会把希望带给你们所有人。”
“所以,抱歉,虽然我不讨厌你,但我放不下过去,选定了未来,可能注定无法成为你的那个人了。”
红思与知道,翠雀作出了某种选择。
并不是单纯对自己的、在情感上的选择,而是某种更加重大的,甚至有着无比深远影响的选择。而这种选择一旦作出,便如同轰然启动的机械一般,其运转再也无法逆转,无法阻止。
“别这样做。”
她有些无力地开口道,想要起身劝阻,但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足够的力气。因为现在的她太虚弱了,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吧。”
翠雀轻轻地对她说着,然后,身后的丝线涌动,与秋夜之中掀起了阵阵气流,宛如翠鸟扇动了自己的翅膀。
破碎的异策局废墟之中,仅余的钢筋骨架就像是一道巨大的樊笼,但是这樊笼却已经失去了它的门锁。笼中的翠雀此刻舒展开了自己的翅膀,抬头望向天空,引吭而鸣,欲要再一次飞向远方。
——“等你睡醒过来,天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