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僧袍的人反身阻挡,看这身装束和行止,傅津川就知道这一定是佛宗的高手。
毕竟方才那用衣袖将自己的所射的箭失就卷起那一下,就足以说明此人的身手,少说也是个二品宗师了。
青唐人崇佛,所以跟西域佛宗的关系极为密切,有佛宗的高手在拓跋赤德的身边并不令人意外。
那僧人骑在马上,却停在原地,而傅津川见到这一幕却丝毫没有减缓冲锋的速度,长槊平举,直刺向那看起来有些托大的僧人
傅津川本就擅长枪槊一类兵器,这一槊又借着奔马之势,如毒龙钻心,直刺而去。
却见那僧人在电光火石直接避开,然后居然伸手握住了傅津川的大槊。
傅津川这边并未撒手,但驰马之势有千钧之力,而槊杆又足够坚韧,这就让他差点被急停的奔马掀翻在地。
好在他骑术精湛,双腿加紧马腹,这才让自己没有落马。
僧人见状有些惊讶,似乎这种事情很不合乎常例。
但下一刻他不得不松开傅津川的大槊低头避让,因为傅津川身后,陈行的名刀泼雪已经到了。
这一刀迫使他直接松开大槊,并直接双手一称直接直接从马上飞起,这才躲过了陈行这有些诡异的一刀。
随后落在地上的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慌,转头一看,却是有一个晋军老卒,身上穿着旧甲的老人,须发花白,手里面握着一柄横刀,坐在马上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只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戏谑。
“那边的秃贼,仗着自己境界高,功力厚,欺负小辈?来,跟你黄爷爷我过过手。”
这和尚自然是听得懂黄振弓的中原官话,但此刻却极为惊讶。因为眼前的人他认识,不止认识,甚至还交过手。
那双手,一柄刀,甚至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魔。
“是你...”
“怎么?认识我?”
“二十年前,小叶城...”
“哦,二十多年前,你也在啊,不过我这岁数大了,记不得你了...”
僧人并没有因为老人的遗忘而感到任何的不快。他的思绪飘回了二十多年前的小叶城,他们师兄弟十八人,自幼一起练功,配合极为默契,布下那罗汉阵居然没有能挡住眼前这个老头。
那一柄刀,很快。若是单独对敌,他们每个人在这人面前甚至一招都接不下。
十八人合力,仍是败北。
绝对是天下间罕见的武学大宗师。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功力精进,武学造诣在佛宗内也是佛宗里排的上号的。
除了几个天资极高的大宗师,在二品宗师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因此他也被被佛宗派来青唐国主身边,一是为对方讲经说法,二来是保护他的安全。
却不曾想,今日又见到二十多年前的“故人”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当初佛宗鼓动高昌内乱,随后是大晋的英国公傅巽率三千人奇袭高昌,小叶城之战,一战灭国。
当时杀入王宫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而如今晋军主帅就是那个傅巽的孙子,所以眼前这人是傅家人?
很快想明白对方身份的僧人,却没有在想,而是转身就跑。
他每一步都迈出数丈远,极为轻巧,扎眼就在数百步之外。
黄振弓看见笑了笑,然后策马就追,“他交给我了。”
不过经过那和尚这么一档,拓跋赤德却是跑的远了,傅津川看了看此地,已经距离青唐大营只有三四里,也知道眼下在追下就是己方就有些危险了,于是调转马头,“回了。”
至于黄老爷子,此刻那就是老猫戏鼠,根本不用担心老猫会有什么闪失。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那一槊被那僧人轻松躲避,然后那拿住了他的槊,这一切给傅津川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不过他却无半点颓丧,有的只是反思。是不是最近武艺有些生疏了?或者最近因为军务繁重有些懈怠?
至于他跟那个僧人之间年龄经验功力的差距,这种客观事实都被他当做“借口”,一律不考虑。
毕竟生死相搏,谁管你是什么武道境界,功力深浅?打不过可能下场就是死。
所以傅津川从来不做给自己找“借口”的事。
到了战场上,只有手中枪槊和刀剑才是最信得过的,所以刚才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撒手。
即便他知道黄老爷子就在身后。
这边傅津川调转马头,带领十余骑往回折返,却正撞到慌不择路的拓跋昊。
而且拓跋昊的穿着一看也必然是青唐贵种,傅津川见到之后直接就迎了上去,然后一槊扫下马来。
而他身边的亲卫见状,急忙向着傅津川攻了过来,这时候四郎傅渭川也率众赶到。
一场混战之后,拓跋昊被生擒,余众溃散。
这场事发突然的遭遇战,自然以晋军全胜告终。
回到大营后的拓跋赤德惊魂未定,之丢一下一句一切事务都交给国相处置,就匆匆回到大佛庐休息。
至于大儿子是死是活,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反正儿子多...
而傅津川这边,回到营中之后,天色已经有些黑了,急忙吩咐人造饭。
大帐之中,傅津川已经脱去甲胃,换上一声红色麒麟服,端坐在正中主位,看着眼前的拓跋昊问道:“应该会说中原话?你是谁啊,报个名。”
“大君长子,拓跋昊。”
正端起一个瓷碗喝水的傅津川,突然停了一下,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喝水。然后把碗放在桌桉上。
“今日,竟然网了一条大鱼啊。”
下手左右坐的史万年,傅渭川等人闻言也都笑了起来。
抓到一个青唐王子,这可是能载入史册的。而他们都是参与者。
日后史书记载今日大概会这么写?
“...津川率万年与弟渭川数百骑巡视,遇敌,逆击之,斩首数百级,俘敌王子昊...”
大晋和青唐打了百年,双方都有无数将领战死、被俘。
但俘虏对方的皇子或者王子,傅津川这还是第一次。
“拓跋昊,你来的有点早,要是在过几年抓到你,够本帅封个国公了,哈哈哈哈...”
诸位上的傅津川笑得很恣意,其他人也都附和笑道。
只有拓跋昊被这摸不到头脑的话,搞得有些羞怒。
但他眼下也无可奈何。
求死?他想活着。
而且他也知道,晋国人根本就不会杀他的。他的身份太特殊了,拓跋赤德的长子,大君之位的有利争夺者。
相反,晋国人会把他好吃好喝的养着,甚至可能还会给他一个官职。
“来,给他个准备一份饭食,桌子放在就在我下手,从今天起,本帅吃什么,这位大王子就吃什么,好吃好喝的给我伺候着...”
“哈哈哈哈...”众人听了之后纷纷笑道。
而拓跋昊见状又皱了皱眉,不过看着摆好的座位,拓跋昊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然后就在靠近傅津川几步远的位置上坐下,随后侍从们把饭食纷纷都端上来。
有鱼汤,烤羊腿,芝麻胡饼。
傅津川也不管他,直接就吃了起了,众人也都当他不存在,有说有笑的吃着,言语之间说的则是今天的战事。
拓跋昊看着眼前的饭食,腹中也有些饥饿,也直接就抓起羊腿啃了起来。
另一边的傅津川正拿着小刀剃着肉,看到拓跋昊那边没有剔肉的刀,则看向了另一边的侍从。然后冲着对方比划了一下。
侍从见到傅津川这么比划了,也只能无奈拿了一柄剔肉的匕首放在拓跋昊的桌桉上。
拓跋昊见到这把剔肉用的匕首极为意外,因为他此刻距离傅津川只有几步远的距离。
他拿起了匕首,然后看向了傅津川,却只见到一张十分澹漠的面孔。
如此气度,甚至在他父亲的身上都没见到过。
可能只有国相老军神能与之相比?
算了,不想了。
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这?
既来之,则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