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由平北侯马巍担任陇右节度使的诏书还没发出,朝廷就收到了朔方来的急报,节度使王弼重病,人虽然还能清醒着,但已经不能办理军务了。
目前是节度副使署理节度事。
也就是说朔方节度使,也要重新简拔。
于是乎傅津川之前举荐薛琮的陇右节度使没得到,却得了个朔方节度使。
张仁愿的陇右节度使虽然被拿掉,但道君皇帝在跟几位重臣商议之后,决定让他担任刚刚分出的剑南东道节度使。
傅津川的剑南节度使一职拆分之后自然不在,益王赵元楹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剑南西道节度使。
在皇子之中,名位仅次于太子和时任南京留守的二皇子魏王。
至于齐王,因为襄北之战的未能全功,跑了方虬,自然是要被闲置一段时间的。
最少一年之内,若无意外是不会再让给他什么军职了。
而关于改制,则在各方的讨价还价中,日趋完善。
原有的禁军除了绣衣卫之外,全部精简。
筛选青壮,剔除老弱为屯田兵。
此外,各大都督府的驻军,也跟禁军一样要进行调整。
当然,这个调整也是有所侧重的。
江南、淮南、青兖、岭南、黔中等地的驻军都被削减,其余各地并未进行大的调动。
其中刚刚结束大战的山南两道,原本的驻军在大战之中伤亡不小,但却并没有得到补充,反而是各州团练兵却得到了保留。
这也是因为新募兵的团练兵比起驻军在大战之中的表现的更为出彩,因此这种乡兵性质的队伍得到了保留。
同样情况的还包括了蜀中,剑南西道和剑南东道两个节度使辖下的驻军加起来还不足四万人。
这也是因为地势特殊,毕竟蜀中要是有个十万大军,都足以割据自立抗衡中原了。
只是南中的蛮族,数万驻军加上各州的团练足够了。
而河北河东两地,除了原本的驻军没有消减之外,还增加了团练份额,特别是幽州,要增加三千团练。
要知道幽州本就有数万大军,还有大晋最为精锐的重装铁骑,号称“幽州突骑”的静塞军。
如今持续增兵,所为何来?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到答桉。
而精简后的禁军,除了填充之前新军的战损,余下编成了十二军。
军号分别是“控鹤”“铁骑”“小底”“骁骑”“长水”“羽林”“虎贲”“虎卫”“旅贲”“龙骧”“武信”“振威”
不过因为之前数年大战的损耗,战马不足,刚成军的各部骑军编制都进行了削减。
而且较之前的编制也有所改动。
五人为伍,两伍一伙,五伙为一队,五队为一营,五营为一厢。两厢为一都,五都为一军。一军大抵是一万两千五百人。
三衙之中,殿前司节制八军,侍卫亲军马步两司各辖六军。
殿前司都指挥使杨继勋卸任,接替他的是侍卫亲军马军司都指挥使信国公汤显宗。
至于他留下的位置,马军司都指挥使则是由步军司的都指挥使安远侯仇铭继任...
三衙和各都督府也是迎来了大规模的移镇。
倒是有人举荐傅津川三衙管军。毕竟这样一位大将这么一直闲置也非朝廷的用人之道。
于是乎,年不及而立的傅津川就成为了三衙设立以来最年轻的正管军。
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没有副字。
而杨继勋的离任,也自然被看成是为了给外孙让路。
但只要悉知内情,就会发现,杨继勋的几个儿孙同样得到了升迁。
尤其是长子,已经放了外任魏州都督。
道君皇帝还特意把傅津川宣到宫里,耳提面命了一番。
练兵。
之前经历过几年大战的八军已经是精锐了,而新编的十二部刚刚成军,以前又是老禁军的底子,有些松散,想要改头换面,用之能战,尚需时日凋琢。
九月,太医照常去城阳公主府给公主殿下请平安脉,直接请出了喜脉。
这下直接打乱了赵元殊的原本的计划。她原本想着去一趟扬州,因为皇城司的碟子发现了方虬的踪迹,赵
元殊就想着带皇城司和绣衣卫的人马去解决了方虬这个祸患。
这一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成行了,只好让简大先生和绣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带人去。
正在邙山大营练兵的傅津川得到消息之后,只带了十几个亲随就回了城。
在家中陪着妻子待了数日才返回邙山大营继续操练新军。
十月,太子奉命巡视新军。
邙山大营,站在校场土台上,看着正在操练,且军容军貌已经颇有些改观的步军司诸军,盛赞道:“这些禁军在三郎手下不过数月,竟有些脱胎换骨了,论治军之能,三郎真不愧名将之称。不知有何诀窍?”
傅三郎道:“殿下说脱胎换骨可是抬举他们了,这帮兵痞松散太久了,想要临阵,还得勤加操练。至于诀窍,无非是威之以军法,诱之以利禄...”
赵元檀闻言不置可否,望着眼前进退有度的禁军,又想起初入大营之时辕门上挂着的头颅,想必为了立威,被犯了军法被斩首的士卒。
军中不同于地方,以军法行事,无论是上京还是州县,若有人犯了死罪,需要地方衙门呈奏,三法司核准,最后要皇帝亲自批阅,才能执行。
怕的就是有冤假错桉,草管人命。
但军中,有人犯了军法,主帅一言便可决生死。
无人敢置喙。
也只有这种霹雳手段,才能保证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三郎,我曾闻言,古之名将治军,无不爱兵如子,推衣解食,与将士同甘共苦,方能上下同欲,战无不胜,但我观你治军,似乎是路数不同?”
赵元檀其实很好奇,因为他也是读过兵法的,兵书上不是一直说要跟将士同甘共苦?还有古之名将为士兵吸脓血之事...但傅津川的军中,好像并非是这样,反而是刑威过重,让他觉得,是不是有些...
“殿下是觉得军法有些严苛?”傅津川反问道。
赵元檀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干预傅津川治军之事,赵元檀有这个自知之明,他于兵事而言,连知兵都算不上,说起军略和大势尚可,但若是治军练兵,却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很想知道,这兵法上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其实无论是治军还是用兵,都需要因地制宜,张弛有度,若是边军将士,以如今营中之军法却是过于严苛,肯定会让军心不安,但在禁军之中,却不同。此前禁军武备废弛,兵不习战,军中常例都不能行,就像是得了顽疾之人,必然要下勐药纠之,所以齐高帝入关中之时约法三章,盖因当时法度严苛,而张冲治蜀以严,则因当时蜀中法度松懈,纲纪不存,所以要齐之以刑...”
张冲是本朝名臣,开国之时蜀中初定就被任命为剑南道经略使,他只用了数年时间就让原本纷乱不宁的蜀中安定下来,百姓安居。
而张冲却是出了名的执法严苛。
“三郎的意思是,宽严皆误?”
“然也。”
赵元檀随之点点头,看着望之不尽的军营和操练的士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