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衙门在宫城之内,因为本就是内官职司,做的也都是刺探消息等私密事,自然不好大模大样的在城外立衙。
而且皇城司的四个提举,张用、高金刚、萧简、陈纲也都是宦官。
四个提举之中,高金刚是最年轻的一位,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是因为他的主子是如今手握金牌节制皇城司的城阳公主赵元殊。
而其余几个,则都是从小太监开始就在皇城司一路升上来的得力宦官。
能到这个位置,做事周密只是最基本的,没有过人的手段和功劳,能坐得稳皇城司的提举?
但一份来自关中方向的信函,却直接让几个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宦官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份信函准确的说来自蜀中,走的时候皇城司最为隐秘迅速的路线,只用了不到十日的时间,就到了上京城。
刚好比节府的报捷文书晚一天。
公堂里,几人看着扎子都默然不语,最后首席提举萧纲叹了气道:“小高,你去照常去回复殿下,不过这事就不要说了,先瞒着。老张你去东宫,我去大明宫,陈公公,这衙门里的事就交给你了,知道消息的几个人都先让他们给我闭上嘴,在上面没吩咐之前,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露。”
几人都点头应下,随后各自去了。
却说张用到了东宫,太子殿下也有些诧异,早先虽然也有旨意在手,可以节制皇城司,但东宫这边一向不怎么过问,除非是想要了解什么情况,或者要办什么差事,才会特意召人前来询问。
而皇城司那边有事都是去请示城阳公主。
即便是公主殿下如今身怀六甲,但依然明断是非,各种事务也都井井有条。
东宫这边本来就要参与各种政务,太子殿下如今的大元帅也还在身上兼着,除非是有什么重要情报,不然皇城司这边也不敢来随意叨扰。
而赵元檀看到张用一脸的肃穆,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等他看完扎子上的消息之后更是勃然色变。
“兕子知晓了?”
张用道:“奴才等几人商量过了,殿下那边...如今情况特殊,这等事断不敢先去让公主殿下知道...”
赵元檀松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不错,你们几个报到孤这也算妥当,城阳哪里先不要让她知晓,先瞒着,告诉皇城司上下这事都给我捂严实了...左右三郎也没什么事,这帮贼子好大的胆子...”
平日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难得面覆冰霜,张用这里急忙应道:“奴才谨遵殿下之命...”
“好了,你先去...”
“诺。”
张用走后,赵元檀这边也没有耽搁,立即前往道君皇帝所居的大明宫而去。
此时,坐在八卦炉子前面的道君皇帝赵令渊面带笑意,只是这笑意却让常在身边侍候的大太监田辅国都有些心惊胆战。
“萧简你做事还是稳妥的,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兕子哪里知道,明白吗?”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管住皇城司上下人等的嘴,不让殿下受惊...”
“好,有什么蜀中消息第一时间通报上来,你先下去...”
“奴才遵旨。”
萧简心下松了一口气,悄然的退出了精舍。
这边赵令渊倚在榻上,脸上阴晴不定,随后嘱咐道一旁的田辅国道:“召大郎,几位宰相还有英国公信国公辅国公。”
“诺。”
还没等田辅国吩咐的小太监出门,太子殿下就先到了。
“大郎来了,皇城司的消息看到了?”
“儿臣拜见父皇,张用刚才去东宫报信了,儿臣看到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赵元檀突然出现在大明宫赵令渊并不意外,毕竟傅津川虽然不是东宫属官,却是太子的亲信和至交,他被刺杀,即便人没事,也不能等闲视之。
“所幸三郎无事,不然剑南道必定再生波澜,儿臣以为应当给三郎加派些人手充当近卫,以免再有此类事...”
赵令渊点了点头然后道:“昨天刚收到他的战报,算上去年在松州大败青唐二十万大军,短短半年内,又将红莲乱匪主力几乎歼灭,一部北上陇右,一部潜入山中,如此不世之功,自然是那些宵小鼠辈的眼中钉,肉中刺...等回头让绣衣卫选派些好手,去往蜀中护卫...”
“儿臣还有一事。”
“讲来。”
“三郎遇刺之前,桉牍库被贼人纵火,烧去不少记录文书,难保此事跟蜀中大族没有联系,儿臣以为,正可以借机...”
赵令渊听后眼前一亮,“好,正该如此...”
父子两人几乎在同时就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可以接着这样的机会,敲打一下蜀中的大族,
而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有些事傅津川已经开始着手了。
这边父子两人还在商议,那边政事堂的诸位宰相和几位国公却都陆续赶到大明宫。
众人见礼之后,赵令渊也让人把信札传阅了一遍,众人看过之后都是眉头紧锁,只有傅懋修看过之后面色如常,却好像此事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昨日朕与诸位卿家就在此处,一同传阅了武安侯的战报,他的封赏还没议定,就出了这样的事,所幸天佑大晋,武安侯无恙,不然蜀中必定再起事端...”
几个文武大员,听着道君皇帝的话却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位陛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而这边右仆射谢佥却突然开口道:“陛下,武安侯先败青唐,再败红莲,如此大功还未封赏,就遭受贼人之害,所幸无碍,朝廷应该重重嘉奖,以彰其功,抚其心,臣以为,当封国公...”
谢佥这一席话,可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把其他几位包括太子殿下都惊到了。
封国公?
他才多大啊。
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就要封国公了?
这边傅懋修则立即开口道:“陛下,臣以为,犬子功劳微末,德行不足,忝居节度之位,已然是超然提拔,封侯已属幸进,更遑论国公了,谢相所言未免过于骇人听闻了。”
谢佥则笑道:“国公不必如此谦逊,武安侯之功,天下尽知,封国公,名副其实...”
傅懋修一听,脸色微寒,他太清楚了,眼下谢佥的话,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就是捧杀嘛?
“我儿年纪不及而立,上有陛下拣拔,下靠着将士用命侥幸赢了几阵,如此就能封国公,岂不是贻笑大方...”
谢佥闻言之后,却更是直接道出一句诛心之言。
“国公未免太过谦了,难道是怕武安侯封国公之后,父子同爵,风头都被儿子盖过,面上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