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何在?”
随着李玄的一声令下,十七头枉死的冤魂炼制而成的五鬼,卷起一阵阴风,悄然来到恩同再造的左道之士面前。
李玄仔细看过去,挑选出其中一头眉眼伶俐的五鬼,望空摄来一点小混混杨伟的气息,指点道:“此子与我有缘,你且化风跟随左右,待他应了恶兆,遭受血光之灾,托梦引其入道。”
这头五鬼立即点头应是,旋即化作一阵轻风,悄然离开内监小仓,出了县衙墙垣,隐匿在阴暗处,窥视着不远处的小混混杨伟。
尽管所有五鬼都是李玄亲自祭炼而成,可惜时日尚浅,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也不能在日光下自由行走,只能藉着阴影和阳光照拂不到的黑暗角落,盯梢着目标人物。
小混混杨伟被县衙老门房董大爷送出来,两手拎着空空如也的食盒,自然引起这条街路上,被称作同行的小混混,各种羡慕嫉妒恨。
出身自快活林的杨伟,原本从懂事开始,就学会小心谨慎,可是方才的经历,实在是太刺激了,以致于他竟然忽视忘记了身边的环境。
道上混的兄弟,为了争抢地盘,经常私下拼杀,生死无怨,伤残无悔,毕竟他们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活。
不过,刚刚入道的小混混,下手不知道轻重,用刀劈砍觉得不过瘾,就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发起狠来,连积年的老江湖都害怕。
据说,有一位剑仙似的大侠,与人争夺隐修的剑丸,不慎受了重伤,于是逃进绍兴城避难。没成想,大意之下,竟然被两个少年插手,趁乱摸走了揣在怀里的至宝剑丸。待他反应过来追踪抓捕时,被插手洒出一把石灰蒙了眼睛,紧接着后腰不慎中刀,甚至被他们绞碎了脏腑,最终死在了阴暗潮湿的巷子里。
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由此可见,小混混也能干大事,只要给他们机会,什么手段都能使地出来。
县衙后门的街路上,时不时有人走动,毕竟一些脏活和利益输送,通常都是走后门,才能办成功。
因此,出身快活林的杨伟,和几个同行经常接到一些私活,或是迎来送往,或是传递消息,就能赚上几个大钱,揣在腰带的暗袋里,真切感受到自己的财富逐渐增加。
天色近黄昏,休息了一个白天的快活林,就要开门做生意了。杨伟抬头看着晚霞如火中烧的天空,毅然放弃替人跑腿打杂的琐碎事,准备回到自己的地头,继续跑腿打杂。
五鬼发现暮光暗淡,无法伤害到自己,就化作一阵轻风,萦绕在小混混杨伟的左脚上,被他带着往城南的快活林赶去。
几个羡慕嫉妒恨的同行,早就不满杨伟今天的表现,互相交换眼神,也跟着起身离开,或远或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五鬼发现了浓如实质的恶意,立即禀报左道之士,待在县衙监狱内监小仓的李玄,获悉此事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命运的走向,真是变幻莫测。不久前,我还看到这个小哥如潜深渊的气数,有勃发的征兆。没成想,此事落实前,还有一道门槛,只有跨过去才能真正上道。血光之灾,就在今夜!五鬼,给我仔细盯着!”
其实,有“神眉鬼眼”加持,李玄可以通过派出去的五鬼,随时看到小混混杨伟的一举一动,甚至藉此做出种种应对。
只不过,区区一个预定的麾下行走,还不能劳烦李玄动用左道之术,无时不刻的给予关注,大体方向上把握住就足够了。
余下的精力,不如将内监改造一番,毕竟入得李玄眼界的人选,也该给他们上课(洗脑)了。
想到这里,李玄拄着铁手杖,不费吹灰之力地离开自己所在的监仓,在过道上慢慢踱步,就像带刀禁卒例行巡视似的,悄然来到第一个人选面前。
自他离开后,包括下山虎阎森在内的六个人,都忍不住喘了口大气,互相看了一眼,都发现彼此脸上的神情,有去了心头块垒,畅快莫名的感觉,不觉地露出苦笑。
李玄看中的人选在内监丙字号中仓,一个容许十五个人的监仓,里面有一个面色惨白,时不时就咳嗽几下的年轻人。
中仓里的犯人,多是桀骛不驯的江湖中人,先前被李玄用手段整治过,现在看见他犹如老鼠见了猫,此时也是紧张万分,生怕他又出手。
李玄的眼睛盯着自己选中的人,漫声道:“宋忠,你给我过来!”
年轻人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也是知道李玄不是凡人,能够使动鬼物,将仓里的犯人整治地死去活来,着实有些心惊胆颤。
现在,宋忠听到李玄的召唤,立即起身走过去。原本或躺或坐在地上的同仓犯人,都自觉主动地收起腿脚,免得体虚气弱的宋忠,不小心踩踏到谁人的身体,突然摔倒在地上,耽搁了事情,吃亏受苦的还不是一无是处的犯人?
李玄看到自己选中的人近前,突然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衣领,教他动弹不得,难以挣脱出去。
“宋忠,你命犯天煞孤星,注定一生孤苦伶仃。不过,天煞孤星是大凶之相,于你而言却没有多少相干,只会对你身边的人造成极坏的影响。”
“鳏寡孤独残五弊!你幼时失恃,少年失怙,刚满十岁,祖父见背,仰赖祖母微薄福分,勉强抚养成人。至今,既无叔伯,又无兄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可以说是倒霉透顶了。”
宋忠原本还有些疑惑,听到李玄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家境出身,简直有如亲眼所见,不由地慌乱起来,似乎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揭露出来,那种发自内心的惶恐不安。
谁知,李玄将其戏弄一番后,脸色转为严肃,道:“你前半生悲苦凄凉,为了帮补家计,累坏了孱弱不堪的身体,弄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甚至为了一点佣金小钱,与雇主争执,却在无意之中将其打杀,被判了秋后问斩的重罪。”
听到这里,宋忠沉默无言地低下头,再也不敢望着李玄的眼睛,这双看穿人心的眼睛。
“你可知道,由于你犯罪入狱,慈祥的祖母,已经病入膏肓,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撒手人寰。”
李玄感觉右手往下重重沉落,低头望去,却看见宋忠已经双膝跪地,蜷缩着身躯,尽管没有哭出来,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头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当然了,这一切还没有发生,属于你的命运,不是没有转机!”
这句充满希望的话,立即点燃了宋忠还有余烬未熄的内心,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看不见泪水,只有浓如实质的求生欲,为了自己,为了最后的家人。
“不错的眼神!你也有点资格了!成为吞饮血肉酿造的美酒,攫取生命以蜕变的左道之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