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三人还是坐殷元车去山上绘画。</P>
柳为标开了另一辆车也跟着上了翠微山上。</P>
殷元今天决定画悬崖边上那棵黄花梨树，据目测这棵树已经有三百年树龄。</P>
他选择了一个角度，在画板上打好底色后，用单笔画把轮廓线描绘了下来。</P>
这时他看见三个村民，腰上带着绳索，手里抓着斧头，朝悬崖边那棵大树走去。</P>
三人到了树底下，仰头望着大树，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P>
殷元快速把几人贪婪而欣喜的表情快速描绘了出来。</P>
有一个伐木工还特意跑到殷元面前看他绘画。</P>
“老六，这个画家把我们刚才仰头看树的情景画下来了。”</P>
另外二人也好奇走了过来。</P>
殷元拿出一包烟，让他们抽烟。</P>
“我准备画那棵树，能不能给我半小时，让我把它画下来，不然你们把它砍了，我就画不成了。”</P>
三人抽着烟说：“可以，我们就站你旁边看你绘画吧。”</P>
三个人都长得粗壮结实，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殷元绘画。</P>
刚才他们试图去看三个女画家绘画，遭到三人的嫌弃。</P>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汗臭味。</P>
殷元手上不停绘画，还不忘跟他们聊天。</P>
“你们三个人一天可以砍多少棵树？”</P>
脸上有痣青年说：“还能砍多少棵？三个人能砍三棵树就不错了，还要负责拖到山脚下，还要砍去树枝。”</P>
“砍一棵树得多少手工费？”</P>
“不得多少，一棵树才得70块钱。”</P>
殷元说：“你们可以哦，一个月可得二千块钱工资了。”</P>
有痣青年说：“那里可能天天都有树来砍，一个月有十天砍就算不错了。天气下雨又砍不得，阴天都不敢上山。况且现在好砍的树也越来越少了，以前在公路边就有树砍，现在半山腰都没有了，要到山巅才有了。”</P>
殷元说：“以前在公路边砍树你手工费才三十块钱，现在你砍一棵有七十块，工价也涨了一倍。”</P>
另一秃头男子说：“以前在公路边一天砍二棵树都轻轻松松，现在砍一棵都累得要死，工作是越来越难干了。”</P>
殷元笑道：“做什么事都是这样，我们绘画的也不好干，为了绘一幅画还要特意爬到山巅上去。”</P>
三人对他们画家这门职业也是非常感兴趣。</P>
“画家是名人，画一幅画就可以得几千几万，还说不好干。你一天可以画一幅画吧？”另外一个胖子说。</P>
“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P>
殷元开始给图上的黄花梨树涂颜色，树茎上斑驳的树皮，透着苍桑和悲怆的味道。</P>
有痣男问：“你这幅图画这棵树，可以值多少钱？”</P>
殷元说：“不一定，我们画家画树就像厨师炒菜一样，好不好吃，值不值钱还要看别人的评价，连自己绘画的时候也不知道。</P>
胖子换一种方法问：“我知道你们画家的画也跟你们的名气有很大的关系，名气大的画家一幅画几万都有可能，名气小的就不一定了。”</P>
殷元夸他：“别看你是砍木头的，但是你对绘画的事还是比较懂哦。就是这样，因为我是小画家，没什么名气，所以这一幅画能够得几百块钱我就心满意足了。”</P>
胖子还瞄了远处的三个女画家一眼问：“是不是那三个女画家是名画家？刚才我们几个想去偷瞄她们绘画，她们特别嫌弃我们的样子。”</P>
殷元笑着说：“她们都是名画家，另外几个男的也是。人家绘画的时候你们去围观，人家是会很反感的，特别是我们同行的，因为各人都有自己的特长，你去观看，人家怕你偷学他的画技。”</P>
有痣男说：“那你又不会？”</P>
秃头男说：“你们几个大老粗，让你学，你也不懂。你看我们的手上都是老茧，只配抓斧头，哪里抓得了画笔。”</P>
殷元说：“因为我名气不大，所以给你们看也无所谓，其实我以前是矿工，也是出苦力的。”</P>
三人觉得他特别亲切。</P>
殷元说：“你们可以去砍了，不影响我绘画了。”</P>
他提醒说：“不过砍那棵树，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性哦，那棵树长在悬崖上，你们怎么下去砍，那地方站脚的位置都没有？”</P>
秃头男说：“我们两个人腰上绑绳，从上面放下去，留一人在上面用绳索拉着树巅技杆，等下面两人在树根处砍得差不多了，就把树往一边推倒就行。”</P>
殷元说：“你们在其他容易躲避的地方，这种方法没问题。但是现在你两人身处悬崖半空，怕那棵树在你们砍伐的过程中突然倒向一边，那样的话，你们就危险了。”</P>
三人觉得他说得有道理。</P>
“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想事情，想得比较周全，这事确实有风险，要好好想想怎么砍才行。”</P>
另外一个说：“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找另外一棵树，别因为砍这棵树把小命都丢了。”</P>
“你说得轻巧，我们找了这么久，百年以上树龄的黄花梨，附近都只有这一棵。这棵树应该有二三百年树龄了……”</P>
殷元看他们除了携带斧头外，还带了绳索、锄头和锯子。</P>
他指点他们说：“这棵树的根茎是从旁边悬崖横着长出来之后，再向上生长的，只要用锄头把外面土挖去一部分，露出树根部分，用锯子从底部锯一个口子，然后从上往下锯，大树就算倒也只会往悬崖外面倒，不会砸到人。”</P>
三人都认为殷元这方法行。</P>
把绳索绑在树顶技干上，胖子留在上面，另外两人腰上绑着绳索从山顶攀爬下去。</P>
用锄头把树干处土挖开一些，两人有了站脚之处，用锯子在树根底部开了一道口，又从上面开始锯。</P>
听得树在咯吱咯吱响，大声叫胖子把绳索松开。</P>
一棵十几米长的黄花梨树往悬崖下面坠落。</P>
三人寻路下山。</P>
殷元还问他们：“你们就是只取树干，其他的枝条什么的都不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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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说：“所有人砍树都是这样，把顶上枝叶枝杆全部切除，只留树茎部分。”</P>
他说：“这些枝条什么的，山主会收回去，因为这些小枝条的黄花梨木材，药厂的人会来收，以前销量还比这些老木材高。这几年这些老料才值钱起来，以前是不值钱的。”</P>
殷元的画板上留下了那棵黄花梨树傲立山林最后的树影。</P>
他刻画树旁边那些岩土上树根紧紧盘进悬崖土里的情景。</P>
将天空颜色涂抹得更灰暗，周围一股压抑的气息。</P>
中午休息时分，大家凑到一起来吃点零食。</P>
叶天琳说：“小殷跟谁都谈得来，几个砍木头的工人，你也可以跟他们打成一片？”</P>
殷元说：“都是为了生活，本身人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职业也没有。”</P>
叶天琳脸色一红，不再吭声。</P>
休息片刻，继续将画完工。</P>
第二天，殷元找了一个木材收购点，绘画了一幅工人正在将木头装车的图画。</P>
一堆堆黄花梨木头，工人们正在将木头往货车上装货。</P>
旁边木材经销商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叠的钞票，双眼眯成了一条缝。</P>
第三天他绘了一幅只留下树桩的山岭，无数的树桩仿佛在诉说一个树种走向消失的过程。</P>
最后二天是自我介绍几天来自己的画作，从构思到成图，想来表达的意思。</P>
分作三个小组讨论，每个小组二十五个人，投票选出7个画家的作品，最后一天再综合评奖前三名。</P>
殷元并没有跟本省的陈东生和杨智光分到一个组，这两人在汕亚这里一个星期时间，他们闲余时间都很少凑在一起交谈。</P>
嫉妒心可以让一个人心态都发生扭曲，殷元也不去关心他们两个画的是什么东西，当然他们两个也不关心他所绘画的内容。</P>
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他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P>
也没有跟几个一起画山景的分到一起讨论。</P>
二十多人都是一些并不熟悉的画家。</P>
轮到殷元介绍自己的画作时，他把所思所想的过程跟大家说了。</P>
五张图画摆在一起，众人看了眼睛都为之一亮。</P>
原来画也可以赋予一定的思想，也能表达某种深刻的主题。</P>
选出了七个人的画作，自然他的组画获得了最高分。</P>
第二天把二十位画家的作品挂在展览厅，全部参加创作会的画家，都给自己认为值得推荐的画作，投上一个适当的分数。</P>
再写上一句评语。</P>
最后综合得分，殷元的《海南黄花梨的灾变》组画竟然得了最高分，75人投票，有73人都投了9分，其中2人只投了6分，得分669分，排名第一。</P>
比第一名高出19分。</P>
殷元知道投了6分的二人就是陈东生和杨智光，他们两人的画作都没有入选前二十名之列。</P>
美协领导宣布这次前二十名入选画作，直接带去京城，统一参加下个月在京城国家博物馆举行的画展。</P>
同时给予这次评分前三名佳作给予奖励，殷元第一名获得十万元奖金，第二名六万元，第三名三万元。</P>
其余入选画作一万元奖金。</P>
其他未获入选的得五千元赞助。</P>
晚上还举办了宴席。</P>
美协领导都高度评价了殷元的绘画水准，祝贺他在这次创作会上又取得了不俗的成绩。</P>
陈东生和杨智光端着酒杯来说跟他干杯，殷元说：“我平时间很少喝酒，这样吧，我们三个人一起碰杯，大家都是来自同一个省的，以后可以在绘画技艺方面多探讨，共同进步。”</P>
陈东生撇了撇嘴说：“小殷同志，做人要气度大点，有高兴的事也要尽兴一点，要喝酒的话，就多喝二杯，以示公平。”</P>
杨智光也说：“我也是这个意思。”</P>
殷元说：“你们想喝酒，尽管去喝，没人会干涉，只要够酒量就行，今晚喝的是茅台和汾酒，都是好酒。但是我真的酒量有限，喝醉了酒难受，何必呢，况且明天还要开车呢。”</P>
他干脆不理他们，顾自盛了一碗汤去喝汤。</P>
陈东生和杨智光都说他扫兴。</P>
散席时殷元看见他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在胡言乱语，还是服务员扶他们上楼上宿舍。</P>
第二天殷元起床后，吃过早餐就开车朝海口方向走。</P>
其他画家或者去机场坐飞机，或者去汽车站坐班车。</P>
殷元准备去海口几个木材交易市场看看，当然目标也是黄花梨木材。</P>
差不多九点钟，有人打他的电话。</P>
是杨智光的声音：“殷画家，你已经离开了？”</P>
“是呀，创作会结束了，还留在汕亚干嘛？”</P>
“殷大画家，我们两个还说想搭你车回羊城，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呢？你这是打铁佬不顾伙计呀？于秘书还让我两人服从你的领导呢，谁知道你这领导不靠谱……”</P>
殷元严肃地跟他说：“首先我不是你们的领导，我也当不了，你们也不服我。我们三人只是同一个省的画家，去的时候你们自己买机票坐的飞机，我还主动问你们。今天回我也以为你们会自行买机票回羊城，所以我就没问你们。你们若是打算搭我车回，最其码昨天应该给我说一声，所以这不能怪我？”</P>
杨智光跟陈东生商量的结果是坐殷元的车回，顺便跟他报销此行的车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补贴。</P>
原以为他不会那么早离开的，谁知他们差不多九点起床，去敲殷元的门，半天没开，去问前台说他退房离开了。</P>
陈东生接过电话问：“你已经走多远了，可不可以再返回来接我们，我们也没有提前买票。”</P>
殷元说：“我已经离开汕亚五十公里了，再返回去是不可能了。这样吧，你们现在去汕亚坐班车到海口来，我要在海口几个旧木材交易市场看看，在海口这边跟你们汇合。”</P>
陈东生冷冷地说：“看看再说吧。”</P>
殷元认真地说：“下午二点前你们没有赶过来，我就不一定会等你们了。还有我万一去旧木材交易市场谈成某单生意的话，今晚在海口住一宿也有可能。”</P>
陈东生说：“那就算了，我们本打算找你报销路费的。”</P>
殷元气愤地说：“报销路费你们找于秘书，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叫你们去参会的。”</P>
“你不是我们三人的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