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挺普通,但在江湖上的名望可一点不普通,堪称震撼人心。
据说此老原本是圣尊第二次出山的时候,在大杨树底下捡来的孤儿,便随口赐了个姓,杨。
但圣尊也一直没想好叫啥名。便整日里杨老二杨老二的叫着,谁让他在弟子中排名老二不是。
后来这家伙长大成人,身材魁梧,足高八尺,加上自觉杨老二不怎么好听,便干脆改叫杨八尺了。
但谁都知道,杨八尺可不仅仅是因为身高。江湖上有句传言,道高九尺我满八,说的就是这位。
据说这位道境之下称无敌,距离道,只有一尺遥。这,才是杨八尺名号真正的意义。
圣尊虽然此生只出过三次太华,但他没干的事儿,基本上都被这位二弟子代劳了。
那叫一个威名赫赫!那叫一个如雷贯耳!
随便说几件就足够了。
一百五十年前,此老年方四十,听闻西疆出了一伙响马,名为大漠七狼骑,由五名圣境,两名大尊者携三千悍匪专嗣劫掠五国商旅,杨八尺单剑赴西域,一战剑斩四圣两尊,随后千里追杀剩余那位和三千马匪,直到将其尽数斩于剑下。总共历时七十二天,轰动西疆。
一百年前,南疆天魔殿作乱,此老孤身一剑约战魔主,硬生生将魔主压制回雷公山,自此魔主近百年不履江湖。当然,后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被女帝给揍了,这才郁闷之下传位给后代。
五十多年前,北疆乱华,此老亲率六千太华弟子,在莽山归雁关硬生生扛住浑邪王十万大军,到底没让北疆四大王之一的浑邪老豺踏入华境一步。
……
多了不用说,区区几件事就知道这位当初有多强横。
这些传奇世人津津乐道,江凡自然也多有耳闻,尤其此人主要战绩大都在三疆之地,江湖上有“华族有好汉,八尺镇三疆”的美誉。即便江凡也同样满心敬意。
只是没想到今日所见,已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者,连扫扫地都有些气喘吁吁。
“……真是意想不到……居然是您老人家。”江凡无限感慨。
杨八尺慢慢走到石桌前坐下,“怎么……堂堂杨八尺,如今乃风烛残年的老朽,你很失望?”
江凡连忙摇头:“晚辈不敢,前辈八尺镇三疆,乃我华族响当当的好汉,哪个不万分敬仰。”
杨八尺呵呵两声:“虚名而已,你这小子……何人?”
江凡道:“晚辈,江凡,有礼。”
杨八尺眼皮动了动:“……你就是那个两入北疆的小子?”
放着江凡那么多事他没提,只说起两入北疆,反倒让江凡顿生亲近感。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与前辈相比,萤火之光罢了。”
江凡难得谦逊道。
“哼——”老者似乎不太满意:“小子,你算是我华族主动攻伐北疆的第一人,虽然成就不大,意义却极大,老夫,不如你!”
他虽然苍老,说话声音也缓慢,甚至带着些喘息,但语气却异常坚定,不容置疑。
江凡也不敢争辩,心里却更加钦佩。
杨八尺道:“娃娃,坐下说话。”
江凡这才侧身坐好。
“你来这里作甚?”
江凡尴尬一笑:“没……就是仰慕圣尊,特地想来瞻仰一番……”
杨八尺鼻子动了动:“小子没实话。”
江凡张张嘴,无话可说。
杨八尺道:“也罢贼不走空,老夫就成全你点东西。”
说罢,费力的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
“老夫毕生所修记载其上,拿去。”
“啊?”江凡吃了一惊,赶忙推辞:“这如何使得……”
“拿去!”杨八尺道:“老夫毕生说一不二,让你拿就拿着,我老了,看不到三疆平定之日,你这后辈我瞧得上,不要学他们只知道窝里反。”
这话让江凡心中一阵激动,莫名的感慨瞬间涌了上来。
“太华腐朽,都忘了天下未平,你少年奇志,莫要忘记民族大义。”
江凡起身,恭敬的一礼。
“好,小子拿着,定当为您老选择一个最好的传人。”
“嗯……”
杨八尺咳嗽了几声:“你武道不行,但你有个弟子不错,上次来太华走心魔道,老夫甚喜之,听说最近在北境从军,是块好料子,便当送给他。”
江凡赶忙代蒙毅谢过,没想到,蒙毅冒冒失失太华一行,除了心魔道,还有了这种大机缘。
“蒙毅何其幸运,晚辈必将转达,让他以弟子礼供奉。”
“犯不着!”杨八尺有气无力,却还是那么决断:“秦国跟太华水火不容,如此难免为难,不必告诉他从何而来。”
江凡一呆:“您老既然知道秦国与太华水火难容,为何……”
杨八尺摆摆手:“内乱归内乱,外敌归外敌,莫要拎不清。”
江凡心中敬意油然而生:“是。”
“尤其是你小子……”杨八尺抬起老眼凝视着他:“老夫最看重于你,若有朝一日可平定三疆者,非你莫属,不要忘了大义,莫要失了本心。”
江凡呆了呆,不想此老对自己这般看重。
“老夫知道,太华很多人视你为天下大妖,但谨记,并非所有人,也不要因为绝大多数如此敌视于你,便否定整个太华。圣地……也有难言之隐。”
江凡心头猛然一动,此老这话大有深意啊。
“现在的你,不必想那么多……该作甚便作甚,若有必要,对待太华也不需手软,圣地……说到底,太多人都忘记了为何要成立圣地,不是为了那世间巅峰的权势啊——”
他认真看着江凡:“谨记,太华是一件工具,天大的工具,如同绝世利剑,有道者执之,扫平天下魔障,肃清寰宇,无道者掌之,足以祸乱苍生。”
这论调,江凡头一次听到,忽然觉得汗毛倒竖,震惊万分。
工具?太华……是工具?是剑?何人的工具,何人之剑?
仿佛有个天大的秘密,在向他招手,似乎要揭开面纱。
然而杨八尺却道:“不要问许多,问得的,不如经历的,真相从来不是口述。此话,除你之外,整个太华老夫只与两人谈过。”
那从无限黑暗中飘来的面纱,再度沉沉隐去。江凡有些冷汗涔涔,恭敬道:“遵长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