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极阳。
天下有事,有大事。
沧澜江五雷天降,西秦女帝离奇失踪!
沧澜江,纵贯北魏、西秦,浩荡八千里入海,位列天下江河三甲。
这天,五道撼世雷霆连接天地,笔直轰入沧澜江青峰峡,浩荡江水断流十里,十座山峰崩塌,疑似天怒,震惊世人。
西秦,天下强国,重甲铁骑威慑四海。女帝当朝,铁血强权统御江山。
这天,西秦女帝离奇失踪,朝野大乱,天下哗然。皇太后亲临朝堂,加封高起为镇国大将军,领摄政王,震慑庙堂国祚。
而同一天……
一个蓑衣少年形如落汤之鸡,斗笠破碎,长发蓬乱,站于江畔指天骂地。
“奶奶个球!小爷我不就钓条金鲤没放么?至于的吗?啊?五雷轰顶啊,老天爷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小爷我跟你有仇咋的?这都第二次了,都把小爷我劈到这来了,你还想咋的?啊?”
……
一顿口水狂喷,少年唉声叹气的跌坐:“完蛋,渔船也没了,小爷我吃饭的家伙啊……”
少年神色沮丧,嘀咕几句,终于还是爬起身,四下看看,准备找找看有没有被劈死的鱼,晚饭毕竟还得解决。
“老天爷还算有点良心”。捡了七八条应该是被天雷震死炸上岸的大鱼后,少年很快忘记被劈的烦恼,开心起来。
然就在此时,少年惊讶的发现,江畔的碎石之间一抹白衣随水波摇曳。
“有人?”
少年疾步走去,只见一女子仰面静躺于碎石之上,双目紧闭,似是昏厥。
走近观之少年大为惊艳,此女不过二十五六岁,虽衣衫褴褛、青丝散乱,样貌却堪称倾国倾城。
只是那一双娥眉形如修长利剑,斜飞入鬓,显得极为刚烈。
落水之人?少年试探下鼻翼,还好呼吸尚在。
本着同是天下沦落……落水人的同病相怜之慨,少年背起女子,一手拎着鱼儿,深一脚浅一脚沿江畔走去。
“我本渔猎小少年,不羡鸳鸯不羡仙,心中无欲又无求,逍遥自在天地间……”
一路哼着小调走了约摸半个时辰,眼见前方山岭之下一座茅屋,一只毛色杂乱的狗子正欢快的叫着向他跑来。少年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到家喽……”
茅屋很快升起袅袅炊烟。少年手脚麻利,八条大鱼去腮、打鳞、扒脏、清洗,不多时,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把七条鱼儿抹盐挂好,准备风干储备。最后拎起一条六斤多的大草鱼,少年满意的单手叉腰看着:“行,就你啦,今天的晚饭。嗯……老家那边叫什么来着……得什么的炖鱼?”
“瓜怂,今儿收成咋样,老子饿死啦!”
扭头望去,一个身材瘦削、相貌猥琐的褐色麻衣老头背着背篓大步走来。
“老东西,整天就知道吃,你不是采药去了么?天天采药,也没见弄到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少年嘴里一顿数落,手下却没停着,掀开锅盖翻动大鱼,浓郁的香气瞬间飘散开来。
老头食指大动:“好鱼,这味道鲜啊。”
少年翻个白眼:“那是小爷手艺好,便宜你个老家伙。”
“那是,那是,我说你小兔崽子这手艺哪学来的,就算临江阁的名厨也没的比。”
少年得意,哼了一声道:“临江阁那厨子还是小爷我的徒弟,不然生意能这么好?”
老头一手抢过汤勺:“你行,你临江阁吃饭都不用花钱。快给我尝一口。”
少年一把抢回,瞪眼道:“滚!洗手去。”
老头眼巴巴看看锅里的鱼,满腹牢骚:“你说你一个打鱼小子,天天比王公贵族都干净,一天洗澡两次,洗手不计其数,跟谁学的习惯……”
“还不是你个老家伙天天要给我泡什么药澡,赶紧去,邋里邋遢,不知如何行医的。”
“泡完药澡你也还要洗两次,穷干净……”
嘀咕归嘀咕,还是磨磨蹭蹭的进屋找水。
霍然,老头嗷一嗓子,从屋里窜出来。
“瓜怂,有妖精!”
“啥?”
老头风风火火跑过来,一手拽住少年胳膊,一手指着屋里头:“有妖精啊,一个白衣女妖精!”
少年没好气的踢他一脚:“瞎嚷嚷什么,江边捡到的溺水人。”
老头狐疑:“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八成是山精鬼怪幻化,我看很可能是狐狸精……”
“狐狸你个头!老家伙你懂医术,看看能不能熬点汤药。”
“真不是妖精?”老头摸摸脑袋,忽然看看少年:“要不是妖精,给你当媳妇挺好,反正你也是个妖孽。”
“你特么才是老妖精!”少年又抬起脚,老头忙捂着屁股窜回屋里。
少年蹲坐在灶膛旁,嘴里叼着根青草,揉着杂毛狗的狗头百无聊赖的等待。
不多时,老头从窗子探出脑袋,向他招手。
“来,来,你来看看。”
“又啥事儿?”
少年懒洋洋站起身,走进屋内。
“小子,你瞅瞅,这丫头不对劲啊。”
“怎么了?”少年疑惑,扭头望去,看见床上躺着的女子,当即小吃一惊。
只见女子那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儿上竟泛起一片赤红,遮掩了半个脸颊,原本绝世的姿容一下子毁个干净,简直无法辨认是同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疑惑道。
老头摇摇脑袋:“不晓得,突然就这样了,我就说是山精鬼怪嘛,你还不信,看看,马上要现形喽……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给丢出去,我老人家还没娶过媳妇呢……”
少年没好气的踢他一脚:“老不正经,赶紧看看,你不是号称医术高明么,说不定是中了什么毒。”
老头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两指搭在女子皓腕之上:“老子医术本来就高明,又不是跟你吹,当初你小子就是我救回来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都说过一万遍,烦不烦。”
老头眯着眼,摇头晃脑一阵,才放下手,捏着几根稀拉拉的胡须砸嘴。
“看出点啥来了?”
“嗯……这个……这丫头体内经脉混乱,气血无章,头部还受过重创,伤势离奇啊……”
“有的治没?”
“这个,不太容易……”
“我就说你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少年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老头一下子蹦起来:“骗子?老子我精通岐黄,医之一道天下我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你个瓜怂敢说我是骗子?”
少年不屑:“吹牛谁不会,还不是不会治。在我们老家那边,你这种江湖郎中一般都是骗子!”
少年尖酸刻薄,一点面子也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