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衫苦笑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楚国的压力很大啊，书山和苍陵就在项臣眼皮子底下，而且他们都是楚人，项臣要求他们效忠名正而言顺，就算太华或者天师府也没办法和堂堂楚国死磕，除非书山和苍陵都不想要了。至于闻人太师就别提了，你也知道他是我外曾祖的老师，光这一点就没辙。”
他十分无奈道：“当然，要换做以前，我的身份在那摆着，只要出面，他们还会比较含蓄，但现在不成了，等太华消息传遍，他们当即就能亮明车马啊。其实跟你说，我就是提前对太华变故有所感应，才告诉了我娘，导致她居安思危，才搞出来这么档子事儿。”
江凡倒是理解了，可是还有点迷惑：“那随便选一个能怎么的？对你们都没损失嘛。”
顾青衫摇摇头：“不行，你知道书山为什么选苍陵藏书，那是整个南疆王葬之地，就是为了保护那些古籍，我娘他们祖孙延续文皇传承，希望妥善保存这些文道瑰宝，不想它们被毁于战乱方才如此。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娘这个人一切都不在乎，只在乎文皇传承，对她来说，一切都不如文皇传承重要。所以，她不想投靠任何人，只希望有生之年重现文皇大道。”
江凡沉思道：“这不可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世道没有真正的清净地，就算托庇于圣地也不可能。”
顾青衫叹息：“是啊，所以，我娘想通了，与其左右为难，不如选择一方，但一定要慎重选择，因为一旦站在任何一边，若是赢了还好，一旦争霸成为输家，必然会被清扫。”
江凡沉思道：“那你娘到底想怎么选？”
顾青衫道：“我娘认为，既然要选，就得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最强。因为最强者，赢面最大。第二，包容。惟有能包容者，方能让书山和苍陵延续传承。”
江凡神色微动：“所以你娘从五国选择夫婿，是想看看五国对书山的态度？”
“不错，有这个意思。但她是有所偏颇的，否则，就没有那三封信。”
“偏颇……”江凡心念电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封……你娘在看陆轻侯，和顾思源。陆轻侯代表夏，夏中央之国，的确很强。但顾思源代表什么？”
“秦。”顾青衫平静的吐出一个字。
江凡瞳孔微微收缩：“你什么意思？”
顾青衫盯着他：“你来了，就该明白我的意思，你对我娘嫁给谁没那么大兴趣，真正的兴趣在我爹，你需要我爹，所以，不能让书山和苍陵影响到他。不是吗？”
江凡觉得这家伙心思真的如鬼，这居然都让他看出来了。
“为什么，我为什么需要你爹？”
顾青衫笑道：“原本我还不那么确信，你这么一问我就确定了。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我爹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才明白为什么他要来参选，还明白他为什么去找太师论阵道，他也在给你看。而你来了，就说明，你们已经磨合到了一定时期，该开诚布公了吧。”
“所以，你认为……”
“你想要一个军师，我爹也想当这个军师。”
江凡深深吸口气，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顾青衫：“穷酸，你不会就凭自己便猜到这么多吧。”
顾青衫呵呵一笑：“我没那么神，有圣尊，有天师，还有，顾思源毕竟是我亲爹，我们父子，多少还是有点沟通的。”
江凡目光变得沉静：“但有些事，他未必会告诉你。”
顾青衫点点头：“诚然。我爹可是当代神机军师传人，能那么没城府？后面许多事，就是靠我自己猜测了。其实当初我有一点最想不通，就是他为什么从极乐跑到你家，呆在那不走了。”
“哦？现在可曾想通？”
顾青衫淡淡一笑：“贼厮，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我亲爹的身份？”
江凡心神震动，顾青衫那明亮幽深的双目，让他明白，这厮恐怕早就看穿许多事。
“极乐七星君之摇光，所以，他唯一能为之效命的，只有当代天狐，极乐——天狐。”
江凡目光深沉：“我想你的话还没说完。”
顾青衫嘘口气，面色复杂：“是啊，没说完。可是到此我已经很惊奇了，你这贼厮，居然是当代天狐。可为什么？极乐早已叛出大周而中立于五国之间，为什么会选择秦国摄政王做天狐？除非，你是在入大秦之前就已经确定此事。可假使如此，后来你就不该再去担任秦国摄政王，这中间太矛盾。那么……”
他深吸口气：“就需要一个能让矛盾和谐统一的理由……”
江凡心中竟然觉得可怕，果然是神机军师家族的血脉，这天生的洞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简直堪称恐怖。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做到？当然只有一个，你的真实身份。后来当我确定流言是真的，你必为大周皇太孙，这一切终于说通了。极乐并未叛逃，这根本是大周某人的设计，而我爹也一直没有违背家族信仰，仍然在效忠大周，那么就能解释他为何会在你家一呆这么久。在他的立场看来，皇太孙是要借大秦之力重塑大周。不论你要怎么做，很好，他都会响应。”
江凡凝视他许久，缓缓抬手拍了拍巴掌：“好一番推论。”
顾青衫看着他：“你不想承认？”
江凡摇摇头：“不，我承认。虽然有些地方还差点事，但基本情况就是如此。”
顾青衫面带无限复杂，也带着诸多感叹：“我还以为你绝不会承认的。”
江凡摇摇头：“没必要，从我知道圣尊立场那一刻，就清楚，我们不是敌人。无论在太华本身的事情让如何理念迥异，但在对待天外，我们是战友。而你，又不会和我在这人间争霸。所以，穷酸，你我该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
顾青衫深深嘘口气：“这一天，等了太久。只是你今天的承认，还是让我……啧啧……”他似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