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
阁楼中的先生和学子,皆是望向了楼梯口。
就见那里,正走来一位面带笑容、身着白色襕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
刚才说话的,就是他。
在此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位青色长衫的富态中年。
这位富态中年,赵禹认识,正是常宁县主簿王阳,另外一人则没见过。
“我等见过夏教谕、王主簿!”
看到来人,阁楼中一帮先生和学子,纷纷行礼。
韩礼儒和陆岩也没再斗嘴了,起身相迎。
赵禹跟在韩礼儒身后,也装模作样地长揖。
而听到众人的称呼,赵禹也知道那中年文士是谁了,常宁县的教谕,夏弘昭!
“诸位不必多礼,都坐,都坐!”
夏弘昭一脸笑呵呵,摆了摆手后,径直在主座坐下。
王阳也是面带笑容,坐在夏弘昭旁边。
两人的品阶一个未入流,一个正九品,但教谕是管理一县教育的清高之职,地位颇受人尊敬,所以王阳也没在意其它。
只是,众人落座后,却是迟疑地看向王阳。
毕竟以前的私塾秋会都是县里的教谕主持,少有其他官员前来,今日王阳突然来此,众人多少有些疑惑。
王阳却是笑着开口:
“本官今日清闲,也想跟县里的诸位名望交流一番,叨扰了!”
“哪里,哪里!王主簿能够前来,是对我县教育的重视!”
众私塾先生纷纷出声应和,一片其乐融融。
一番寒暄,半杯茶后。
夏弘昭放下茶杯,扫视着场中众人,笑道:
“诸位,私塾秋会旨在互相交流教学心得,以提高我县教育,诸位有何心得,畅所欲言!”
声音落下,阁楼中反倒变得安静,各个私塾的先生皆是互相谦让地看向了左右。
“呵呵!”
这时,陆岩突然一声轻笑,站了起来,瞬间吸引了一众目光。
在众多目光中,陆岩朝夏弘昭笑道:
“老夫觉得,各家有各自的教学方法,其优胜难说,不如我等先互相印证一下,好让大家有个直观地认识后,再来交流会更佳!”
“哦?不知陆师认为该如何印证?”
夏弘昭顿时来了兴趣,其他私塾的先生亦都看着陆岩露出了好奇。
“唯比试尔!”
陆岩莞尔一笑,突然看向斜对面的韩礼儒,开口道:
“众所周知,韩师的教学方法尤为独特,老夫对此甚是好奇,其今日带来的学童应该得到倾囊相授了,正好老夫今日也带来了一名学童,不如就让两个学童互相比试一番,以此来看看各自的教学方法如何,岂不更佳?”
“哈哈,大赞!”
陆岩声音一落,王阳顿时一拍巴掌,大笑道:
“有说有练,此举不仅让秋会平添了几分乐趣,亦能最直观地看到两位先生教学方法的效果,可谓是绝好的建议!”
王阳满是兴致勃勃,说着话时,笑看向了韩礼儒。
赵禹顺势瞅了眼王阳,他从王阳的眼中多少看出了一些不怀好意。
韩礼儒也是瞥向了王阳,看到王阳的不怀好意,韩礼儒脸上淡漠。
王阳今日待他不同上次的态度,韩礼儒也心知怎么回事,无非就是上次在他家,他没告诉王阳想知道的,怀恨在心了。
不过不仅是王阳,这会儿,其他私塾先生也满是兴趣:
“不错,比试是最能体现教学效果的,我等都对韩师的教学方法很是感兴趣!”
众人纷纷附和,都是看向了韩礼儒。
夏弘昭也是眼中亮光闪烁,朝韩礼儒笑道:
“韩师,众人期待,你意下如何?”
闻言,韩礼儒朝夏弘昭笑了笑,然后看向陆岩:
“不知陆岩山长以为如何比试?”
“哈哈!学童学问不够,就比书法、默写四书及注解和算三门,看孰胜孰劣,如何?”
见韩礼儒有答应的趋势,陆岩满面笑容地回答。
韩礼儒扭头看了看眼眉低垂的赵禹,然后朝众人点了点头:
“诸位都觉得这样比较好,那老夫便先抛砖引玉,等我这弟子比试完后,还请诸位的弟子也互相比试一番,让我等也体会一番诸位的教学方法。”
韩礼儒笑呵呵,既然要比试,那他自然不会只唱独角戏。
“好说,好说!韩师和陆师先请!”
见韩礼儒答应,其他私塾先生顿时纷纷点头,皆是饶有兴趣地站起身,准备看戏。
虽说这些人想见识一下韩礼儒的教学方法,但心中多少也有些看热闹的意味。
因为这里好些老家伙都知道,陆岩跟韩礼儒不对付。
他们两家的私塾实力差不多,又都在城西,但韩礼儒的名声却比陆岩要大,陆岩一直不服气,暗地里总是跟韩礼儒争斗。
如今陆岩提出比试,还直接找上韩礼儒,众人一看便知道陆岩这是又想打压韩礼儒了。
而陆岩,见韩礼儒同意了,眼中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喜色,立即朝后一声轻喝:
“长宇,还不快过来见过韩师?”
“是,恩师!”
陆岩身后的两个少年中,走出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少年。
看到这名小少年,再看看跟在韩礼儒身边的赵禹,此间一帮老家伙顿时莞尔。
这名小少年一看就要比赵禹大上一岁,年纪大点,学的就多些,比试就更有优势。
而且,这里好些老家伙都认识这名小少年,此人正是开元学馆的小天才,陆岩去年就带他来过一次秋会,当时就表现出不俗的天赋,那时在场的一帮学童无人能比。
如今一年过去,不用说,这名小少年定是更厉害了。
这陆岩是有备而来啊!
想到此,一帮老家伙再看向韩礼儒时,皆是露着幸灾乐祸,他们可不认为韩礼儒身边的赵禹能赢过这名小少年。
毕竟赵禹除了个头高些外,普普通通,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殷长宇见过韩师,请韩师多多指教!”
就在一众老家伙幸灾乐祸时,那小少年走到韩礼儒身前,朝韩礼儒恭敬一礼。
韩礼儒不会把大人之间的恩怨迁怒到孩子身上,笑着朝小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边的赵禹:
“禹儿?”
“是,恩师!”
始终低眉顺眼站立的赵禹,抬起眼皮,上前一步,朝名为殷长宇的小少年,伸手作揖:
“赵禹见过殷学子,请指教!”
“赵学子有礼!”
两个小少年拱手作揖,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各自展现着良好的儒学修养,直看得此间一帮老家伙暗暗点头。
只是,外表虽然恭敬有礼,但直起身后,殷长宇看着赵禹的眼中却满是傲然和挑衅!
赵禹又是低眉顺眼,恍若没有看见。
可赵禹如此表现,在殷长宇看来却是懦弱和害怕,他看着赵禹的眼中顿时又充满了不屑。
而陆岩看到赵禹的神态,也是认为赵禹小小年纪胆怯了,顿时眼睛一亮,而后笑呵呵看向韩礼儒:
“韩师,两个小辈为我们的教学交流出力,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不是?不如这样,我们在这场比试上添点彩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