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新丽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经常不能回家?”霍岩问。
“她是个广播员。”于淑芳开口回答道,说完之后,又纠正了一下,“哦,现在不兴叫广播员了是不是?那叫啥合适……主持人?
反正她就是在广播里头主持节目那种活儿。”
“那她丈夫,是叫翟玉江对?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在郊区那个什么自然博物馆上班的,具体干什么的我也没打听过,不过之前听他们说过一回,好像是做那种什么假的动物模型什么的。”于淑芳回答道。
“洪新丽在w市还有什么亲戚么?”宁书艺问。
“亲戚……”于淑芳想了想,“翟玉江家里头不是这边的,爹妈都不在本地,逢年过节才来看看,我没怎么见过,我过年的时候又不在他们家里头。
就知道条件好像挺好的,我听小区里别家保姆留在东家过年的说过,看到那老两口开的车了,可贵的那种。
洪新丽的爹妈倒是都在w市,但是她跟她爹妈好像不太亲近,都在一个地方也没怎么看到过那老两口上家里来串门。
有时候就算来了,洪新丽也不太让她爹妈上楼,都让在楼下等着,她带着孩子出去跟她爹妈一起吃个饭,没多大功夫就回来了。”
“那洪新丽和翟玉江两口子之间的感情还和谐?”
照理说,前面于淑芳自己亲口提到死者洪新丽和丈夫翟玉江之前还商量过关于要个二胎的事情,这就证明两个人的感情应该还是不错的,所以问题的答案并没有什么悬念。
然而,原本说起双方老人的家庭条件和与死者的关系时还侃侃而谈的于淑芳,听到这个问题却忽然有些局促起来。
她挤出一抹讪笑,支吾道:“啊……这事儿我可说不好……我就是当保姆的,给人家带孩子,是外人,人家两口子好不好,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呀!
人家好不好的,也比可能跟我说一说,是不是?”
“对,所以我们只是想了解从外人的角度看起来,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宁书艺点点头,觉得于淑芳的这个反应本身已经能够说明一点问题了。
于淑芳连忙说:“那我也看不出来呀!平时我除了做家务,就是带孩子,晚上我也是跟孩子住在一个房间里,我们的房间在楼下,他们两口子住楼上,甭管是卧室还是卫生间,都是各用各的,我除了白天打扫卫生也不上楼去,他们两口子晚上吃了饭之后,如果在家,也不太下来。
尤其洪新丽,她都是晚上上班,在夜里头主持节目来着,要么就不回家了,要回去也是后半夜两三点才能到家。
她老公就跟一般人一样,天天早上上班,傍晚上下班,他们两口子除了周末,能遇到的时候都不算多……
你让我看他们觉得感情怎么样,我也没怎么太看着过他们两口子在家里是怎么相处的呀!
我这东家的一家三口,连凑一桌一起吃顿饭的次数都不多,这个事儿我是真说不明白……”
看得出来,于淑芳对于评价东家夫妇的感情问题这件事是真的非常小心谨慎。
毕竟死的是女主人,但是她平日里的工作是照顾孩子,收拾家务,所以女主人的死并不会直接影响到她近期的饭碗问题。
但是如果这个节骨眼儿,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了男主人,或者说给男主人惹上了什么麻烦,那么丢饭碗几乎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于淑芳自己的叙述,原本她是根据这对夫妻的计划,已然当做自己可以直接在这个条件比较优渥的家庭里工作到退休回去养老,这很显然是让她非常满意的未来计划。
然而女主人的突然遇害身亡,已经让她的计划产生了变数,这会儿如果再因为言行不谨慎导致立刻就丢饭碗,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既然如此,再怎么去追问,估计也只会让这位家政阿姨更加紧张,更加抵触。
于是宁书艺顺着方才于淑芳自己提到的洪新丽的下班时间,转而问道:“洪新丽是后半夜的时候才下班?她主持的是什么节目啊?怎么会那么晚才结束工作呢?”
“好像是一个什么帮人想办法,劝人宽心的那种节目,我也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你们有文化的人应该怎么叫这种东西。”这个问题就让于淑芳放松了很多,没有了什么顾忌,回答起来也比较爽快,“反正就是半夜里头,让人往广播电台打电话,有什么想不明白想不开的事儿,就跟洪新丽说。
洪新丽就劝人家,给人家出主意,告诉人家该怎么办什么的。
我有一次晚上孩子起夜,给我弄精神了,一下子睡不着,正好就开广播听听,就听到了那么一次。”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皮微微翻了翻,语气里也有一种隐隐透出来的轻诮。
“这种节目不好么?”宁书艺捕捉到了她的这小小的反应。
于淑芳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情绪会被察觉,一时有一点尴尬,忙不迭说:“也不是不好,就是觉得……那些打电话跑去哭哭啼啼的人,多少有点儿吃饱了撑的!
人这一辈子,哪有那么老多的顺心事儿啊,不顺心的起码得占一大半儿!哪能遇到点什么事儿就哭哭啼啼地,就想不开,大半夜的觉都不睡了,还得往广播电台打电话,跟人家絮絮叨叨说一通!
要我说,这都不是真愁得慌的人。什么这个女的觉得她男人不够爱她,爱别人了,那个什么爸妈管他太多,要么就是不管他了,还什么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的!这都什么啊!
有的就根本不算事儿,有的那就是家丑,哪能打电话到广播里头去往外扬啊!
真愁得要死,都不知道明天该怎么活的人,大晚上的都得赶紧抓紧时间睡觉,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赶紧给自己找个营生,免得没饭吃,再把自己给活活饿死!
谁能有那闲工夫在那儿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