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归是你大伯。臭丫头,原因不在他,在你,他虽然窝囊,但对你开始也挺好,还不是你对他冷着脸,装疯作傻,纨绔不化,越来越不像样子,渐渐的他才不理会你了。”云老王爷挖了云浅月一眼。
“他让你发毒誓你就发毒誓?你脑子怎么长的?”云浅月转头瞪向云王爷。
云王爷无奈一叹,“我不发毒誓有什么办法?他不但用你娘的命威胁我,还用他自己的命威胁我,我不答应,就带不走你娘的棺木,他就自杀。刀都架到脖子上了,割破的不止是皮肉,都见了骨,我再不吐口,他就真死了,你觉得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这样?”云浅月转头有看向云老王爷,见他得意地挑眉,她大怒,“你这个老头,你怎么这么坏!”这个老头子是他爷爷,她骂人的话一大堆,但也没法真骂出来。一个“坏”字却不解气,更没威慑的力度。怒道:“他是我爹,见我怎么了?你干嘛非不让?见了他我哪儿能就跟他走了?”
“那没准,我老头子没把握的事儿不做。”云老王爷半丝悔意也无。
“你……”云浅月气急失语。不愧是他爷爷,也不愧是他父亲,看看,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绝对不是没有道理,一山更比一山高。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问道:“那怎么如今又让他见我了?不怕我断胳膊断腿了?”
“约定是十年,从你娘离去时算起,十年内不准认你。如今过了,毒誓自然解除了。”云王爷叹了口气道。
“我娘离开时候我两岁半,十年已过就是十二岁半,但我如今十四岁半。这剩余的两年你做什么去了不来找我?”云浅月想着十二岁半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帮助夜天逸巩固初步掌控的北疆,和容景玩捉迷藏,找到了她的哥哥在南梁做太子,偶尔气气糟老头子威胁拔他胡子,和冷邵卓打场小架出出闷气,还有继续追在夜天倾身后装痴情。
“怎么没来?我们来了,但你娘说你现在挺好,还是先别打扰你了。”云王爷一叹。
“我好?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好了?”云浅月听到他提到她娘,想着她娘果然活着。
“小丫头,你敢说你过得不好?你将老皇帝耍得团团转,将夜天倾糊弄得找不到北,玩得不亦乐乎,怎么就不好了?况且还有一个痴情的小景,都被寒毒折磨成那样了,还日日看着你的画像……”云王爷道。
“他日日……看着我画像?”云浅月敏感地抓住这句话。
“嗯,荣王府有一箩筐你的画像,都是他画的,从小到大,不计其数的画卷。”云王爷笑着道:“我见了都惊叹啊!怀疑他的画功是因为你才练出来的。”
“在荣王府哪里?我怎么没见到那些画像?也没听他提起?”云浅月疑惑地问。
“哦,两年前我和你娘偷着将画像带走了,他大概没对你说吧!”云王爷笑着道。
云浅月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道,“你们也忍心,明明都来了又走了。”
“都忍心了十年了,又差一年半载?”云王爷感叹地道:“我们都是已死之人,怕一旦搅入你的生活,给你带来麻烦。何况你又不是自己,不单单是我们的女儿,还是云王府的嫡女,聚在你身上的视线太多,免得牵连云王府。反正你自小就有主意,十多年没了我们过得也挺好。我们的女儿就算扔进泥潭里也能好好活着,又有什么不忍心?”
“你这是夸你自己呢,还是夸我呢!”云浅月没好气。
云王爷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润耳。
云浅月想起云王爷苍老谨慎的声音,和他润如清泉的声音一比,真是天差地别,她看着他的脸,问道:“这张脸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和我大伯长得一样?”
“不一样,一母生九子,九子还各不同了。”云王爷摇头。
“扯开面具我看看。”云浅月居然从他脸上看不出面具的痕迹。
“不是面具,这是一种幻术,用精气掩盖了容貌而已,其实你看到的是表象。哎,我让你看看吧!好不容易见了面,不能让你连爹也不识得。”云王爷放下茶盏,走到软榻上盘膝而坐。
云浅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幻术?
云王爷盘膝坐好之后,双手抬起,手心渐渐溢出云雾之气,须臾,雾气凝聚成一片云,之后云层交叠,如一瓣瓣花瓣堆叠,似繁花开了一层又一层,极美。
云浅月眨眼一眨不眨,只见过了片刻,那层云雾脱离他手心,向他脸上扑去,顷刻间便盖住了他的脸,然后奇迹出现了,云雾散去,现出一张陌生的容颜。
这一张容颜该怎样形容?
仔细看来和云王爷有几分相似,但乍一看,又是天地之别。这完全就是一张说俊美太含蓄,说倾城太艳色,何止俊美?何止倾城?她见过很多的美男子,容景自是不必说,比如玉子书的玉质盖华,比如夜轻染的俊美张扬,比如容枫的秀逸独具,比如南凌睿的俊美风流,比如花落的桃花之貌,这些看来她自认为盖全了天下男儿的容颜。但如今看来却大错特错。
有这样的一种容颜,无关年岁。就如她初见南梁国师,老皇帝五十五大寿那一日他带着面具出现在金銮殿上,淡薄高远,不可辨其年月。二十是他,三十是他,四十还是他。不是比容景和玉子书更俊美,而是独有一种温润的清华。眉眼口鼻,分开每一处都不是最鬼斧神工雕刻的那种精致,但合在一起,就是极其和谐。仿佛他天生就该长这样。千万人之中,绝对一眼就能醒目的容颜。
云浅月呆呆地看了半响,疑惑地道:“你真是我爷爷亲生的?怎么差这么远?那个老头丑死了,你却……”
“臭丫头!怎么说话呢!”云老王爷吹胡子瞪眼。
“我是就事论事。您看,我父亲长这样,您长得比他可差远了。”云浅月道。
“混账丫头!我一个老头子了,你能看出什么来?”云老王爷看着云王爷,怒道:“看着你这张脸我就一肚子气,赶紧给我弄回去。”
“你不喜我这张脸,我不是躲离你身边十几年了?”云王爷挥手就要还回去。
云浅月一把抓住他的手,赞叹地道:“别,先就这样吧!让我多看两眼,啧啧,多养眼啊!我的容貌是不是遗传你?”
“你的容貌像我的不多,更像你娘。”云王爷笑着摇头。
“那你像谁?变异?”云浅月疑惑。
“据说我像百年前的先祖云王。”云王爷含笑道。
云浅月恍然,“哦!原来先祖云王长得这样好。”
“你哪一点儿像先祖?就白顶着这张长得像先祖的脸丢先祖的颜面,混账东西。”云老王爷似乎看一眼云王爷都不愿,嫌恶地撇开眼睛,“赶紧弄回去。”
“别听他的,一个糟老头子,就知道整日里大吼大叫。”云浅月抓着云王爷的手不松,仔细地看着他眉眼,想着这就是他的父亲啊!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认识我娘的?居然偷梁换柱大婚。”
“说来话长!这件事情让你娘以后跟你说吧!”云王爷含笑看着云浅月,眸光慈爱。
云浅月撇撇嘴,也不纠缠,又问,“我是看着我娘咽气的,中了紫草。你是怎么救回她的?难道她是假死?她也舍得我!”
云王爷一叹,“这件事情也说来话长。但我简单与你说两句吧!你娘当年听说一个人有难,为了去救他,中了紫草。你知道紫草在天圣无解,但在一个地方却有解。无奈之下,我让她服用了闭息的药,在紫草发作前,保住了她一线生机。后来带走了她,才救了她的命。那时候皇上盯着你娘,不得已而为之,只能死遁。你娘舍不得你,想将你带走,奈何糟老头子不同意,逼着我无奈,只能留下了你,带走了你娘。”
云浅月点点头,回头瞪了云老王爷一眼,她这些年在云王府装来装去,和着都是这个糟老头子的功劳,否则她有父有母,也不能成了没父没母的孩子。
“臭丫头,你瞪我做什么?我是你爷爷,你不知道我舍不得你?”云老王爷怒哼。
云浅月本来有些埋怨和恼怒忽然退去,对他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你是留着我为了打骂解闷来着,不打我骂我你难受。”
“你生的好女儿,早知道这么些年她总气我,和你一样,当初就应该让你带着她滚蛋。”云老王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依我看你甘之如饴被她气。”云王爷笑道。
云老王爷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云王爷清楚地看到云浅月眉眼间的阴郁散去,笑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以后再问。”云浅月摇头,对他伸出手,“一个糖果就想打发我吗?不行,我要见面礼。”
云王爷好笑,“我如今身无长物,你要什么见面礼,先说说无妨,稍后补给你吧!”
“见面礼哪里有稍后的?不行!”云浅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