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低下头,想着容枫该是有多聪明?不过三两句话就摆脱了和七公主的干系。虽然她和老皇帝心里都清楚七公主是为了他,自小总去文伯侯府也是为了他,但那时候冷邵卓缠七公主缠得紧,总盯着七公主,只要她一出宫,他一准知道,所以也总是追去文伯侯府。就这样,如今倒是被容枫三言两语就扭曲了事实。而且博得老皇帝哑口无言。她心里为他喝了一声彩,想着当年文博候才华冠盖,容枫是他的后人,当真是聪明绝顶,不辱没文博候的才名。他定然是知道老皇帝有意指婚,才有此一说。
“冷小王爷如今可是醒来了?”老皇帝又问。
“昨日醒来了,不过还要在床上躺数日。”容枫话音一转,“如今七公主病好了,若是她去孝亲王府陪着冷小王爷,冷小王爷欣喜之下,伤应该好得快,不久就可以下床了!”
老皇帝盯着容枫,容枫眼中除了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他沉默片刻道:“容枫,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容枫抿唇,眸光似乎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也正看着她,他点点头,“有!”
“哦?”老皇帝挑眉,“谁?”
“云浅月!”容枫道。
云浅月眨眨眼睛,并未说话。
“嗯?月丫头?”老皇帝看了云浅月一眼,老眼幽深,“你说你喜欢的是月丫头?”
“是!”容枫点头。
“你可知道她有婚约?”老皇帝声音忽然重了几分。
“知道!臣不止知道她有婚约,还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但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和她无关。”容枫直认不讳,声音从进来都不曾有起伏。
云浅月垂下眼睫,想着我喜欢她与她无关的话该是用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说出来?
“容枫,你可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单不论月丫头不喜欢你,就是她有婚约这一说,她除了嫁入皇室,也不能嫁给别人。”老皇帝声音发沉。
“臣知道!所以臣愿意终身不娶。”容枫一字一句地道。
云浅月一惊,坐在床上的身子腾地站了起来。
“容枫,话可不能乱说!你若不娶,文伯侯府就绝后了!”老皇帝老脸阴沉,“你如今是文伯侯府世子,承载着文伯侯府传宗接代的重任。将来世袭文伯侯府,千载流传。你焉能不娶?不娶就是不忠不孝。”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容枫淡淡道:“文伯侯府被灭门之后,在这天圣京城消失了数年,天圣也没有因为没有一个文伯侯府而受影响,有没有文伯侯府,天圣的江山还是天圣的江山,朝局还是朝局,皇上还是皇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如今我回来,报效家国,不过是锦上添花。皇上多虑了!”
“一派胡言!”老皇帝伸手猛地一拍床板,勃然大怒。
“皇上姑父,我不是告诉了您吗?总是动肝火对您身体不好!”云浅月定了定神,截断老皇帝的怒意,笑道:“我竟然还不知道皇上姑父不止做皇上,还喜欢做月老。关心了这个的婚事儿又关心那个,您不累?”
“你闭嘴!”老皇帝怒瞪了她一眼,对外面喊,“文莱,去将七公主给朕……”
“父皇,如今该是您用药的时间了!”夜天逸忽然出声。
老皇帝看向夜天逸,什么时候他说话会被人打断?什么时候他的命令被人当做耳旁风?什么时候他的圣旨没了效用?什么时候有人敢在他面前不恭不敬说他不爱听的话?也许是怒意聚集胸口,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文莱,给父皇倒一杯热茶来!”夜天逸放下奏折,对外面吩咐。
“是!”文莱应了一声,连忙端了一杯茶进来。
云浅月让开床前,看着老皇帝咳得难受,撇开脸,曾经威仪雷厉风行翻云覆雨的帝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而已。即便是躺在病床上,还想着算计别人,还想着他的江山天下。她忽然为他感到一阵悲哀。
文莱伺候着老皇帝喝了一杯热茶之后,他终于止住了咳声。
“去端药来!”夜天逸再次吩咐。
“是!”文莱连忙走了下去。
“你们下去吧!”老皇帝似乎平息了一下情绪,躺下身,有些疲惫地对云浅月和容枫摆摆手,“月丫头明日再来陪朕下棋,那一局棋才下了一半。”
“明日我似乎没空!”云浅月道。
“没空也得来!难道你让朕喊你的姑姑过来陪朕下棋不成?”老皇帝语气不容置疑。
云浅月想着他算是抓住她的软肋了,不说话,拉着容枫抬步走出了内殿。
“天逸,关于云离的圣旨拟好了没有?”老皇帝询问,见夜天逸点头,他沉声道:“你同月丫头一起去云王府宣旨,让云王择日对云离举行过继之礼。”
“是!”夜天逸放下奏折,拿着一卷圣旨站起身,出了圣阳殿。
不出片刻,圣阳殿就剩下老皇帝一人。他望着金碧辉煌的棚顶,想着自己也年轻过,如今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了。
出了圣阳殿,云浅月抿着唇拽着容枫向宫门走去,容枫不说话,任她拽着。
云离等在圣阳殿门口,见云浅月脸色不好地拉着容枫出来,愣了一下,抬步跟上她。
走了一段路之后,前方迎来一个嬷嬷,对云浅月恭敬地道:“浅月小姐,老奴是明妃娘娘宫里伺候的,娘娘知道您进宫了,特意派老奴来请您去娘娘宫里一趟。”
“今日没空!”云浅月扔下一句话,绕过那个嬷嬷。
那嬷嬷一怔,似乎没想到云浅月这么不给面子,连忙紧跟两步拦住她,“浅月小姐,明妃娘娘说找您叙话,请您务必去一趟!”
“我说了没空!你耳朵聋吗?”云浅月冷下脸,目光凌厉地看了那嬷嬷一眼。
那嬷嬷身子一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再不敢拦。
云浅月脚步不停,不出片刻便出了宫门。
宫门口,云浅月回头对云离道:“哥哥,你坐我的马车先回府。”
云离看了容枫一眼,点头,上了车。
云浅月拽着容枫向文伯侯府的马车走去,来到车前,她挑开帘子上了车,也将容枫拉了上去。帘幕落下,遮住二人的身影,她不客气地吩咐,“赶车!”
车夫没有动,而是试探地问向车内,“枫世子?”
“去云王府!”容枫吩咐。
车夫连忙一挥马鞭,马车走了起来。
云浅月甩开容枫的手看着他,容枫对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避,面色平静,云浅月看了他片刻,忽然泄了气,认真地道:“容枫,你怎么可能终身不娶?即便不是七公主,但也是别的女人,不能终身不娶。”
容枫沉默不语。
“你知道我是一直拿你当亲人的,你这样让我良心何安?”云浅月声音微重。
“你不用不安,我说的是实话。”容枫对云浅月微微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难道你真要孤老终身不成?”云浅月板起脸瞪眼。
容枫温暖一笑,笑容虽浅淡但真挚,“我确实没有娶亲的打算,孤老终身也无不可。”
“荤话!”云浅月叱了一声,恼怒道:“你如今是文伯侯府的世子,想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即便不娶七公主,但这天下之大,多少好女子可以娶来?还孤老终身?我当年救你就要你孤老终身的?”
容枫不语,静静地看着她恼怒。
“你告诉我,说你刚刚说的是荤话,不可能会终身不娶。”云浅月霸道地道。
容枫无奈一叹,苦笑道:“好,我不可能终身不娶。月儿,你真霸道。”
云浅月面色稍霁,缓和了语气,“容枫,不是我霸道,而是你怎么可能说你终身不娶?我就一个人,我的心给了容景,我希望所有我的亲人都幸福,我的亲人包括你。”
“我若不那样说,皇上会一直揪着我的婚事儿不放。”容枫语气温暖,“我不可能娶七公主,目前也不想娶别的女人。即便要娶,至少也要等你和景世子大婚之后。”
云浅月见他松动,也松了一口气,将身子靠在车壁上,点点头,“只要你娶就成,我和容景大婚之后也成,不是七公主我也支持你,反正你不能孤老终身。”
容枫轻笑,“我竟然不知道因为这个还能吓到你。”
“废话!”云浅月瞥了容枫一眼,刚刚听到他正儿八经地和老皇帝说话,当真吓了个够呛。如今魂还没回过来,有了一个夜天逸已经是债,她不想再搭进容枫,既然谈妥,便不再纠葛,转了话题问,“当年文伯侯府的血案是不是和明妃有关?”
容枫本来含笑的面色笑意瞬间褪去,淡淡道:“即便没关,我也不会娶七公主。”
云浅月挑眉。
容枫又道:“不娶皇室女子!”
云浅月忽然一笑,伸手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