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嗯,的确如是。”容景评定了一句,也不纠缠询问,忽然转身,身子掠起,直直向崖下飞去。
云浅月一怔,不由睁大眼睛,连脱下的鞋子都顾不得穿直直向容景坠落的悬崖跑去。跑到崖边看到崖下迷雾重重,一眼望不到底,不知深浅。如此高的地势有几千丈,可以想象这里距离崖下怕也是高达数千丈。她仔细寻找容景,找了半天连他半根头发丝也没看到。她收回视线,想着那黑心男人看着也不像是要寻死的啊,若真就这么死了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喜事。她和夜轻染一定把酒夜谈,举杯欢祝。
她正想着,一道白影从迷雾中直直凌空飞起,顷刻间便落在了崖上。
祸害遗千年,就知道他死不了。
容景站稳身形,见云浅月居然光着脚趴在悬崖边,眸光闪过一丝讶异,微微挑眉,“怎么,这么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我是怕你死了喝不到兰花酿。”云浅月趴着的身子撤回来。
“过来吧,这就给你开坛。”容景浅浅一笑,向刚刚云浅月坐着的大石走去。
云浅月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穿鞋袜,这一双脚虽没有缠足,但也显得娇小玲珑,莹白如葱。她啧啧两声,也不在意,踩着石子走到了容景面前,盯着他手中的酒坛,怀疑地道:“这就是你和灵隐神棍埋藏了十年的酒?怎么一点儿香味都闻不到?”
“灵隐神棍?”容景不解地看着云浅月。
“咳咳,就是半仙,半仙对于我来说有一个别号就叫作神棍。”云浅月解释。
“呵呵,有意思。半仙我倒是知道,还不知道有神棍这一说法。”容景笑着摇摇头,“闻到味道就证明酒香都挥散了,如何还能有醇香之感?”话落,见云浅月一副眼馋的样子,他温声道:“你先将鞋袜穿上。虽然是初夏,但地上凉气还是颇重。”
“管家婆。”云浅月嘟囔了一句,穿上鞋袜。
“去那边石缝流下的泉水洗手。”容景又道。
云浅月皱眉,在容景的监视下洗了手走回来,一屁股坐在他面前,“好了,该开启你尊贵的酒了吧。”
“嗯。”容景轻轻一按,只听砰的一声,活塞蹦出,顿时酒香四溢。
“呀,白兰地?”云浅月讶异地看着容景手中的酒。
“白兰地?”容景挑眉。
“就是极品酒的意思。”云浅月想着这世界哪里有什么白兰地,随意丢出一个解释。她盯着容景手中的酒坛,只见里面酒水澄清,淡淡微蓝,蓝中带有微红色的光晕,如美人胭脂,令人移不开眼睛。她伸手去拿。
容景躲开,温声道:“一边喝酒一边下棋如何?”
“有酒喝还下什么棋?不下。”云浅月立即摇头。
“不下没酒喝。”容景看着她。
“好吧。下就下,你有棋吗?”云浅月皱眉,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喝酒。
容景从怀中取出棋盘,交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刷刷几下就将棋盘利落地摆好,催促容景,“快点儿。”
容景从怀中取出两个杯子,在云浅月和他面前各放了一个,对上她眼馋的神色道:“先讲规矩,三个落子为一局,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人……没酒喝。”
“你是天圣第一奇才好不好?这不是摆明了不给我酒喝吗?”云浅月瞪眼,“不行,我不同意。你答应给我半坛酒喝的,不讲信用。”
“我是答应给你半坛酒喝,但不曾说让你现在就喝。”容景挑眉,不等云浅月拍石而起,他又温声道:“我们摆一局玲珑棋局。这玲珑棋局是几百年前一位奇人所创,从来无人解开。我也是偶然得到。玲珑棋局一个人下不来,只能两个人下。此棋局不管会不会下棋都可以下,全凭本心走棋,不被任何外物干扰。内力、文采以及智谋,都对玲珑棋局无用。一入内部便是乾坤斗转,可以随意动子,没有任何条件,以难住对方为基准。所以,你明白的,我们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云浅月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这么神奇?”
“嗯。”容景点头。
“那好。你会摆吗?”云浅月问。
“这里有图纸,我们一起摆。”容景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云浅月。
云浅月伸手接过,一眼所见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局棋局,但再一看却不尽然,令她忍不住赞叹。果然是处处玄机,如九连环一般,环环相扣。可见开创此棋局的人定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心思玲珑。
“怎样?”容景一直看着云浅月,见她表情细微变化,不由浅浅一笑。
“好。不就是摆着玩吗?三个落子为一局,谁赢了谁喝酒,输的那个人没酒喝。反正我别的没有,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定是赢定你了。”云浅月将图纸扔回给容景。这样的棋局她第一次见,没有把握赢容景。但以她多年浸淫棋术,怎么也能喝上半坛酒吧,否则她自挂东南枝去。
“好。”容景执着酒坛给二人满上酒。
云浅月低头用鼻子嗅了嗅,啧啧道:“这才是好酒。十年一品,立即死了也值了。”
“为了一口兰花酿就去死?那我若是告诉你,我在九环山埋了一坛雪莲香,在天雪山埋了一坛灵芝醉,你岂不是死十回都不够?”容景挑眉。
云浅月眼睛一亮,“你还埋有好酒?”
“嗯。不过我也就这几日受云爷爷所托照拂你才和你有牵扯,等回到京城我们是半两银子的关系也没有了。所以,这一坛兰花酿酒你要尽量赢我。那两坛酒我是准备用来迎娶我未来妻子时喝的。你又不打算嫁给我,是没机会喝上的。”容景道。
靠,这不是明摆着馋她吗?雪莲香?灵芝醉?想想就是好酒啊。云浅月磨牙,“好,希望你未来的妻子会品酒。”
容景深深看了云浅月一眼,点头,“嗯,她绝对会品酒。”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希望他未来娶的女人是个不会品酒不会喝酒沾酒就醉的主,让他那两坛好酒英雄无用武之地。
“开始吧。”容景似乎笑了一下。
“开始。”云浅月想着一定要赢了他这一局棋,将这坛酒都喝光,让他没酒喝。她在棋盘上挪动了一个白子的位置,瞬间打撒了玲珑棋局。
容景眸光绽出一丝笑意,将一个黑子挪动了一个位置,顷刻间又还原了玲珑棋局。
云浅月想着,奇才果然不是盖的。她又随意拨弄了一个白子,再次将棋盘打散。
容景同样随意地拨弄了一个黑子,玲珑棋局再次恢复原状。
云浅月蹙眉,又拨弄了一个棋子,再次将棋盘打散。
容景又转眼间将棋盘还原。
不消片刻,便三个交锋。
云浅月想着这样不行,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拿黑子,挪动了一下,将完好的玲珑棋局瞬间换了个风貌,居然还是玲珑棋局。
容景挑眉,“你拿的是黑子。”
“不是说无条件动子吗?谁规定黑子就是你的,我不能动了?”云浅月同样挑眉。
“也对。”容景点头,眸光多了一丝玩味,如玉的手指夹起一颗白子,顷刻间将玲珑棋局打散,笑道:“既然如此也无人规定白子就是你的,我也可以动的。”
“不错。”云浅月咬牙,又动了一颗黑子将玲珑棋局顷刻间换了个风貌。
“你也不错。”容景不吝赞扬,又动了一颗白子,玲珑棋局再次打散。
云浅月动了一颗黑子,玲珑棋局顷刻间中间出现一个大空缺。她一喜,对容景道:“看你怎么补上这个漏洞。这里要放两个子,而你只能动一子。”
容景笑着将她刚刚动的那颗子挪开了一个位置,道:“这样不就补上了?”
云浅月一气,“你动了我刚动过的棋子?”
“没有人规定不能动你动过的棋子。可以随意动子,没有任何条件。刚刚你动黑子的时候不是很明白的吗?”容景看着她浅笑。
云浅月哑口,果然是只狐狸。如今两局又是平局了。这样下去如何喝酒?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伸手去拿最尾部的一个棋子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得意地道:“这样我就不信你还能动我动过的这颗棋子。若是你动了,那么就困住你了,你就输了。”
“是啊,真可惜动不了了。不过你难道忘了这还有一颗棋子?”容景拿起最首处一颗棋子也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出声询问:“这样如何?”
云浅月见一招又被破,不由皱起眉头。难道真要使出绝招?不行,要是那样的话这家伙肯定知道她会下棋了,这样一想,她忽然不看棋盘,随意地动了一个子,玲珑棋局不是由本心而走吗?那么她此时只想喝酒,实在无心下棋,就随意走好了。她落子后等了半晌不见对方动静,抬头看容景,催促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