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玩强买强卖？你还嫩了点！”
罗兰冷哼。
在绿龙翠娜的目瞪口呆之中，位面法庭闭庭，双方各归各家。
“艾尔！艾尔！”
刚刚回到法师塔内的罗兰大叫起来。
“ご主人様，有何吩咐？”
艾尔很快从楼下应命上来，听候差遣。
“有几件事情，帮我处理一下。”
“您请说，我记着呢。”
艾尔从随身的小包里面掏出小本本,末端为花苞形状的尾巴停止晃悠，作注意倾听状。
罗兰旋即把自己想要成立慈善基金，改变资产结构的事情告诉了她。
具体细则，尽快列出条陈，在符合亚特莱茵法律法规的框架之内去执行。
顺便也可以做一点儿实事，投资实验，促进学派发展什么的。
……
在罗兰这边风风火火的时候,亚特莱茵的某座森林之中，绿雾翻腾,龙吟远扬。
深山老林之间没有人烟，只是十余里范围有个狗头人的营地，所有魔物都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好一阵之后，一条翼展宽达15米的绿龙飞腾而起，乘着烈风呼啸而过。
她路过狗头人的营地，低头看了一眼。
“该死的罗兰！”
旋即张嘴就是一喷。
如同绿色毒瘴的龙息汹涌而出。
片刻工夫，狗头人营地所在的山谷都被剧烈的毒雾所笼罩。
一个又一個狗头人在瑟瑟发抖中暴毙而亡。
即便是那些花草和树木也迅速叶片干焦，枯萎发黑，缩成了一团。
这条绿龙，正是气急败坏之中的翠娜。
当她从位面法庭里面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很难找罗兰要回那笔钱财了。
或许请个好律师,使用祈愿术之类的手段真能找到证据证明交易,把那笔钱给要回来,但那几乎毫无意义。
罗兰那个家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把所有财产转移。
自己在亚特莱茵属于不受欢迎的外来生物，没有什么人或者势力为自己撑腰，敦促他乖乖把钱吐出来。
这不仅让翠娜智商和尊严受到了深深的打击,还有一种被白嫖的羞耻之感。
她无能狂怒的在偏远的森林里面乱吼一通,还不敢停留太久，赶忙飞远之后，重新变化成为一个女性精灵的模样，罩上阴影斗篷。
“没办法，只好找提尼亚拉复国军弄笔经费，弥补这个损失了……”
三五千也好，七八千也罢，找个借口，多多少少弄一些。
至于名目……
呃，邪恶的殖民统治者试图在莱纳王国实行愚民教育，源头正是那个邪恶的奥术师罗兰！
他似乎是甲骨文和赛里斯语的发明人，还要在莱纳王国办什么学院！
这笔经费就是专门用来调查和对付他的！
“对了，那小子是个奥术师，似乎还有一些名望……”
穿戴好阴影斗篷的翠娜来到一处人类聚集地附近，施展投屏术浏览魔网的页面。
她现在所用的身份是一名亚特莱茵的冒险者，这无法如同奥术圈里的法师那样浏览许多机密资讯，但也足够掌握基本的信息了。
她越看越惊讶,越看越心寒。
“史上最年轻晨星奖得主,甲骨文发明者，赛里斯语拼音方案创始者……”
虽然打心底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非常优秀,但强烈的愤恨，令她不由得咒骂出声：“还挺不好对付的！”
意识到罗兰不是普通奥术师之后，翠娜不得不打消了直接闯进法师塔干掉对方的念头。
她沉吟一阵，取出纸笔，当空施展「抄写术」，书写起来。
“惊，知名奥术师坑蒙拐骗，诈取无知贵族少女5万金币！”
“禽兽罗兰，竟然对山羊做出这等事情！”
“独家揭秘，街头流莺与骗子罗兰不得不说的故事。”
“半夜三更，法师塔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奇怪声音……”
“最新奥术成果《金文编》的惊天大内幕，真正作者另有其人？”
“光环背后的不堪，塔里人揭秘学弟罗兰的虚伪！”
“学霸作风，公然强抢奥术成果，控制同行论文发表！”
“华丽外衣下面的真实，新晋晨星奖得主大揭秘！”
“斯文的败类，恶棍混进了神圣的知识殿堂！”
她一口气就写下好些篇乱七八糟的小作文，然后全部卷起，装进兜囊，往城市赶去。
夜幕之下，一处小酒馆背后的偏僻小巷中。
“把这些文章全部发表了，一篇10金币，热帖加倍。”
“太便宜了，最近行情不好，15金币吧……”
“少废话，11金币……”
“加点儿吧，12金币，热帖22金币！”
“……”
“好，成交！”
……
“卧槽！夭寿了！
罗兰快来看，又有小黑子攻击你了！
这次还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
奥维斯托法师塔，第4层，罗兰的住宅内。
斯考德突然之间传讯过来，告诉了罗兰一件自己刚刚发现的事情。
罗兰带着几分疑惑，随他指引翻去《奥术评论报》的官网，结果看到一堆乱七八糟的小作文。
因为5万金币这个特殊数字，罗兰立刻意识到，那是绿龙翠娜故意为之。
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这就是她干的。
“诽谤我？这么一大堆小作文，浑水摸鱼的，究竟是想干什么呢？”
罗兰一开始还有些迷惑，结果在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各个帖子里面的评论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还愈演愈烈，顿时也意识到了，对方这是在试探！
以翠娜的智商，她会知道这些夸张失真的帖子没人相信吗？
至少最初接触到这些的人，都不会怎么相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人传扬，便有三人成虎的趋势。
好些谎言重复几百上千次，就叫人不得不将信将疑了。
这当中泥沙俱下，真假难辨，好一些还真是平常的功成名就者容易干出来的。
它们当中有攻击自己人品的，有攻击自己声望名誉的，也有攻击自己学术成果的。
这是一种试探性的全面攻击，看看大众反应对哪方面更感兴趣，或者有没有别的对头冒出来添油加醋，提供黑料。
那些明显触犯亚特莱茵法律的，需要负比较大责任的，没有人胆敢轻易冒头。
但零零碎碎的花边新闻，江湖传言，多的是愿意煽风点火，免费传播。
尤其是那种自由心证的言论。
翠花姐啊翠花姐，路走窄了啊！
罗兰气抖冷。
魔网不是法外之地。
你犯法了，你他妈犯法了，知道吗？
……
“竟然有人在攻击罗兰？”
正当这个时候，欧托多克斯会馆中，欧克塞亚眼前一亮。
对这种事情，他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忍不住暗暗叫好。
那小子树大招风，果然也惹到别的敌人了。
“这人是个诽谤大师啊，虽然手段不怎么高明，但小作文写得挺好！”
欧克塞亚深刻反思自己。
作为特邀评论员，“理据服”太久了是会降战斗力的。
他忽的就悟了，“淦里娘”才是无敌的！
“没有什么用，这些攻击就算用尽，也只不过是伤个皮毛而已。”
加洛在旁边稍稍看了一下，就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奥术师最重要的，始终还是他的论文跟成果，别人最关心的也是这些。
如果那罗兰的《金文编》能够延续甲骨文的成功，他在奥术界的地位便将彻底稳固，赛里斯学派也将真正成型。
换成你是那些打定主意跟随他的人，会因为这些无聊的传闻就放弃自己的研究，放弃自己的成果吗？”
欧克塞亚闻言，不由得微怔。
“那确实不会。”
“不但不会，你还得出来维护他。
因为到那个时候，你们利益已经和他绑定在一起，维护罗兰就是维护赛里斯学派，维护赛里斯派系就是维护自己。
这是一方势力基本的攻守同盟，谁不遵守，谁便没有办法在这个学派占有一席之地。”
推己及人，欧托多克斯学派内部也是这样的。
学派有天然和人为之分，奥术上的学派，地缘和血脉上的学派……
许多奥术师抱团，彼此利益纠葛，缠在了一起。
即便是神圣的知识殿堂，也难免混进这些奥术之外的东西。
“不过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暂时牵扯那罗兰的注意力。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忙于把欧斯字母音标方案咒语化，也即将大功告成了。
就让这些舆论先沸腾一会儿，到头来全都给我关注这件事情！”
加洛淡淡说着这些，已然是打算利用这股风波。
“快要大功告成了？”
听到加洛的宣言，欧克塞亚也不禁有些惊喜。
这可是一件大好事，他们学派正等着拿出和赛里斯拼音对标的方案，好与之打擂呢。
在拼音方案的领域发难，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因为甲骨文和方块字的体系独特之极，就算是精英荟萃的欧托多克斯学派，对此也没有什么头绪。
想要和它对垒，就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奥术成果来。
他们在这个领域也只能做到败事而已，甚至就算败事，专搞破坏，也未必见得能够对赛里斯语的发展造成多大阻碍。
因为其他奥术师有目共睹，他们也是有判断力的。
而读音方面，就不同了。
它的标准比较多，个人习惯和传统影响也不尽相同。
之前欧克塞亚和加洛就曾讨论过，一个国家可能文字采用同一种，甚至全大陆通行。
但语言的话，村庄和村庄之间都会有差异！
读音的魔法化构造是咒语，在这方面进行魔改，阻碍比较小，成效比较大。
这几个月以来，加洛也是狠了心押宝欧斯字母音标方案，把它作为自己和学派又一最新力作来经营。
如今果然是已经小有成效。
此后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众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那些莫名冒出的花边新闻吸引，纷纷扰扰的讨论了好几天。
结果，几天之后，10月25日。
仿佛一夜之间，各大媒体平台，新闻报纸共同刊登重要消息。
“特大喜讯，欧斯字母音标方案咒语化完成，亚特莱茵语体系再添硕果！”
“一种基于欧斯字母的咒语！更快！更强！”
“非常优秀的咒语方案，多位大法师共同推荐！”
“新的战斗施法选择，流畅如自然语言的咒语！”
……
亚特莱茵语在本土的奥术圈里是有广泛法师基础的。
这原本就是一种改良自精灵语体系的本土化语言，因着人类和精灵生理结构上的相似性与差异性之间的矛盾，作出了许多有用的改良。
简单来说，就是亚特莱茵语把原本的高魔语言精灵语给“人类化”了。
它填补了人类没有自己魔法语言的空白，并且一直作为官方推行的主流语言发展至今。
一套自然语言可以对应多种魔法化构造，这也意味着多种符文化和咒语化的魔改方案。
无论欧托多克斯也好，伊瑟尔也罢，甚至奥维斯托语言，都是这样演化过来。
在这方面，亚特莱茵的咒语体系已经非常完善，欧斯字母和对应的音标是其中一份成果。
这是它的出身和根基之所在。
但吊诡的是，这一次，加洛等人推出的方案，是为着标注赛里斯语而来！
虽然舆论上称它是“亚特莱茵语体系再添硕果”，但实际上，说成是“赛里斯语再添方言”，也严丝合缝，准确无比。
罗兰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消息，和露妮芙丝讨论起来。
“这个欧斯咒语有点东西呀！”
“7个月前推出来，着实和我们的赛里斯拼音打了一阵擂台，后来因为真言术的推出销声匿迹，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呢！
没有想到，他们还是执着于此，甚至不声不响就完成咒语化了。”
“没事，他们毕竟落后一步，让我看看都有些什么成果，嗯？宣布0~1级法术基本魔改完成？「真言术」魔改完成，之前曾经有过成果的「坐骑术」、「法师护甲」同样魔改完成……”
甚至就连战歌《无衣》，也被魔改了一番。
罗兰刚刚和露妮芙丝发送完这个消息，就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
这魔改（赛里斯语译亚特莱茵语）进度也实在太快了。
两人很快就发现端倪，这是由于欧斯字母原本就和亚特莱茵语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有很多包含在其中。
这本质上是把赛里斯语和亚特莱茵语联系起来，在两者中间架设了一套沟通的桥梁。
非要打个比方的话……
就好比英语国家的人不知道怎么读“牛逼”这个词。
赛里斯拼音告诉他，这叫做“niubi”……
而欧斯字母音标方案告诉他，这叫做“NewBee”！
所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是赛里斯拼音宣告魔改化完成的成果，它们都能快速跟进！
罗兰此刻的表情，有些像是“老人地铁手机”。
但也不得不真心承认，对手那是确实牛逼啊！
他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露妮芙丝为此也认真看了一会儿加洛发表的新论文，感慨道：“欧托多克斯学派的人虽然讨人厌，但不得不说，也是精英荟萃的。
尤其是过往积累下来的成果很多，这种半新不旧的魔改方案拿出来，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我想，它很快就会得到冒险者和战斗法师们的支持，而不仅仅只限于奥术界。
不过与这相比，它更大的优势还是整一套教育培训体系都是现成的。
亚特莱茵语本来就是官方推行的第一母语，政治地位甚至比精灵语都还要更高，有这么一种音标方案，是会得到大力支持的。”
果然，在她这么说的之后不久，罗兰就从其他地方打探到了一个隐约的消息。
欧斯字母音标方案，有可能跟赛里斯拼音一样，实行试点教学。
……
“看来，他们是想要与你争夺赛里斯文字的读音方案主导权呀。”
奥维斯托法师塔，第9层。
老师把罗兰召唤了上去，他也看到了这个新闻。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这么快把那些咒语魔改完成吗？”
“知道，他们选择了蔓藤式的发展策略，具有后发的优势。”
“你知道就好，现在还真是有些麻烦了，这摆明了就是要搭上你的发展成果呀！”
如果欧斯字母音标方案仅仅只是标注亚特莱茵语的，他还不会这么说，但这东西摆明了就是在赛里斯拼音出来的时候，想要与之抢夺主导权的。
它标注的语言是甲骨文，金文，甚至后续发展的任何赛里斯文字！
“根据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原理，用不同读音来标注同一套文字都是可行的，谁能占据上风，就看支持的人群。
这和其他法术构造，应用环境支持一样……
只要是能够魔法化的语言，本质上都能完成绝大部分的改造，以及施展法术。
只是运行效率和施法成本会有所差别。
它不需要做得比你的赛里斯拼音好，甚至差上一些都无所谓。
形成习惯和支持的环境之后，大家就很难再有理由多花代价去用你的赛里斯拼音了。
这样一来，你基于赛里斯拼音作出的任何创新和发展，都会被视作探索之举，而最终落实到应用层面的好处，是他们的……”
奥维斯托特意提醒了一下罗兰。
罗兰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你甚至都没有办法出来公开指责，因为他们愿意付权益金给你，基于你这一套东西来开发，是符合法律规范的！”
奥维斯托谈及了另外一个问题。
“就好比轮子总是圆形的，奥术师们重复制造这种东西，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奥术探索的道路上，总是要有人甘于奉献和牺牲的。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奥术界同样会对你的成果有所补偿，给你应得的名誉和地位。
大家同样还是会把你视作创始人，革新者……
但，实利是他们的，应用的成果是欧托多克斯的！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赛里斯拼音，放弃这一套注音领域的发展。
但他们也并非一直都是蔓藤，真要给他们机会，同样能够发展出自己的这一套咒语化成果的！”
……
帕诺，布诺，皮米勒这三员赛里斯学派的先锋大将同样发现了这一点，先后主动来信询问，打探罗兰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们基于我「法师护甲」的改良，确实是符合规范的，甚至有可能给我带来一部分二次开发的权益金，但我这种又不是基础性的原理，二次开发也是在损害我的利益啊！
我更宁可自己来做改良！”
“是啊，他们这一套未免也太无耻了，敢情以后我们再出什么成果，他们都能跟着抄一套？”
“看来那帮人是打算把欧斯字母音标方案作为赛里斯语的‘方言’来推广了！”
罗兰沉吟良久，统一作出回复：“大家稍安勿躁，我想想办法。”
这一想，就是好几天。
暂时而言，都堪称无解。
因为这本质上，属于方言问题。
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普通话是官方推行的标准读音。
但汉语汉字，真的只有这一套官方推行的标准读音吗？
未必见得。
从本质上而言，赛里斯拼音所标准的现代普通话，同样是一种北方地区的方言，
粤语是不是汉语？
闽南语是不是汉语？
客家话是不是汉语？
这些统统都是！
汉语体系之内的方言，都是我华夏文明大家庭的一员。
那么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欧斯字母音标方案……
等等！
这家伙……
不对！
这家伙不是我华夏文明大家庭的一员啊！
罗兰一拍脑袋，感觉自己发现它的本质了。
这家伙，是自己跑来亚特莱茵之后，跟着亚特莱茵厮混一番，不经意间被人偷取了种子，偷偷摸摸生下来的。
它未必见得继承了赛里斯语的优良基因，反而可能具备一定的缺陷性啊！
罗兰可是深刻明白，“niubi”和“NewBee”之间差异性的。
简单的咒语，其实还无所谓这样的偏差，因为一两个音节有误差，魔法共鸣的效率差别可能也仅仅只是1%上下而已，那么几个音节，几十个音节呢？
从原理上来说……
偏差会越来越大！
但这种偏差，别人也不是想不到。
它究竟是向着好的方向偏差，还是向着差的方向偏差？
罗兰把自己的这个观点和露妮芙丝等人提起，众人也默然。
“这种事情，还是得实验来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