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市郊外,佛埃尔墓园。
苏格跟着众人站在一起,在清晨的薄雾中,认真地倾听着神父介绍希拉克的生平,并做最后的祈祷。
墓园在约克市郊外的西南方,距离里斯本夫妇的庄园有一段距离,据说最开始是曾经一位身世显赫的贵族捐赠,后来渐渐演变成约克市的平民公墓。
在这个地方,平日里出入的只有前来祭奠的人,加上大片的树木隔绝了喧嚣,是个安静的地方。
按照昂都的本意,是不打算让苏格出席希拉克的葬礼的,但经过苏格的再三要求,昂都最终还是做出妥协。
此次葬礼只有互助者协会的成员和切茜娅到场,至于主持的神父则是由天空教会的一位牧师担任,从整个仪式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一个外人。
为了不让苏格被发现,昂都还特地选用了包厢马车,这样即使在路上,也不会暴露苏格的身份。
“……感谢伟大的空之女神,将希拉克干净而纯洁的灵魂引领至无际的苍穹之上,希望在那个地方,不再有苦难与伤痛……”
悼词念诵完毕,庄重而肃穆的仪式结束,按照流程,每一个人都要轮流来到希拉克的墓碑前,做最后的告别。
苏格心情沉重地来到墓碑前,弯下腰做了三次深鞠躬,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墓碑上所铭刻的几行字。
“他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总是无私地将快乐带给周围的人。”
“他是一位充满责任感的同事。”
“他拥有一颗慷慨而友善的心灵。”
苏格呆呆地看着那几行字,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个仅有一次的相遇,还是匆忙之间的擦肩而过。
而现在,那个负责每日补给的成员就躺在离他不远的地底下,四周被无尽的黑暗和泥土包围。
苏格觉得鼻子有点发酸,接着跟随大家的脚步,回到马车上。
在回城的马车上,宽阔的车厢中充斥着一股悲伤的氛围,每一个人都低着头,沉默着,不时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
“按照希拉克的遗嘱,如果他殉职的话,所有的补偿都会捐赠给教会下属的孤儿福利设施,由我,加里和贝特罗三人负责监管。”塞林低声说着。
“他没有亲人,我们就是他的亲人,所以,没有时间留给我们停止不前。”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塞林的意思,那个杀手还没有被抓住,所以事情到这里根本没有结束,如果不赶紧找出杀手的下落,很有可能出现更多的牺牲者。
苏格心中一阵波动。
他没有想到,身为超凡者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刻,甚至连对于同伴的缅怀,都只能这样仓促。
这就是超凡的世界吗……苏格浑身无力地想着。
回到教会之后,所有人做了简单的整顿,马上开始进行接下来的行动部署。
目前在约克中有两大威胁,一个是水车坊中的恶魔信徒,另一个就是会变换容貌的连环杀手。
这两方都与苏格有所接触,除此之外,令人感到诧异的,则是他们在约克市中造成的伤害很少,到目前为止遇害者也只有两例,但是这不能表明,他们不是在为一次更大的阴谋和计划做准备。
经过了几段充满危险的接触,苏格等人也不算没有收获,总算是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和领域,这样就可以做出有针对性的计划和对策。
“一个是衰败领域的恶魔信徒,手中疑似持有强大的恶魔领域禁器,另一个就是异种领域的,擅长变化容貌。”塞林总结着目前的信息,“但是由于超凡者不作为的隐藏性,我们很难在对方潜伏的时候搜寻到踪迹……”
这是现阶段最困难的事情,如果对方不主动暴露一些痕迹而采取绝对的隐匿,那么苏格等人几乎没有办法追踪到对方,更有可能,对方现在都已经离开了约克。
“或许我可以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昂都说道,“毕竟是侵入约克的外来者,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有机会找到他们……”
“那就交给你了,加里和贝特罗继续搜寻,材料的补给要及时,至于你……”塞林的目光落在桌边最末尾的苏格身上,一时语塞。
“我可以申请跟着昂都先生吗,毕竟我和那些人都有过正面接触,或许能帮上一些忙。”苏格主动提议道。
“很好的提议,可是现在不可以,”昂都摆手表示拒绝,“接下来我会去警察局进行交涉,之后则是要进行一个针对于其他教会的交流,这两个场合,都不方便带着你。”
“还有,”昂都说着,抛给苏格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记住隐藏身份,这个面罩可以遮掩住半张脸,相信如果不是你主动暴露,那两方存在都不会注意到你。”
苏格看着手里漆黑的面罩,反手戴在脸上。
在这个季节虽然戴面罩的人不多,但也有少数受花粉困扰的人离不开这个东西,所以并不会引人注目。
苏格戴上后目光依次看向其他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心中多少有了些自信。
除了形象上的改变,他现在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超凡者,相信只要谨慎一些,即使那个杀手在街上和自己擦肩而过,也不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更何况,现在在对方的印象中,自己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有人会对死人产生戒备。
不能像加里等人那样直接参与到搜捕杀手的行动中,让苏格感觉到有些遗憾,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碰到了,自己也不是对手,只会给昂都添乱。
只能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苏格打算先摸索出对于“盗窃者”的感悟,等到与对方正面交战的时候,不至于给昂都等人拖后腿。
“先学习,在列伊努教堂里面也不需要担心被那些人找上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比天空教会的教堂更安全的了。”昂都说完,转去给加里和贝特罗补充了一些细节。
很快,加里和贝特罗就先行离开,祈祷室中只剩下苏格四人,但是气氛却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而奇怪。
切茜娅已经准备好了给苏格进行接下来的课程,但她发现,昂都和塞林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从命运教会被借调来的她,已经将自己看作了半个天空教会的人。
可能是因为命运教会在约克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天空教会,所以平日里前去做祈祷的人也很少,在幸运石教堂中的执事们平日里除了反复的卫生打扫,就是反复念诵教义。
对于切茜娅来说,还是在互助者协会这边更有趣一些。
切茜娅皱着好看的眉毛,两只眼睛使劲瞪着昂都,但昂都完全不搭理她,只是看似无意地向苏格递去隐晦的眼神。
至于一旁的塞林,虽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其实心中也在暗自纳闷,不知道昂都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
苏格渐渐感受到屋子中奇怪的氛围,但还是摸不清昂都的意思,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摆弄着脸上的口罩。
就在尴尬的气氛逐渐蔓延开的时候,一侧传来了敲门声。
塞林离着最近,起身去开门,看到一位执事站在门外,后面还跟着一位穿着打扮正式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头微卷的头发极其显眼,衬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虽然身穿严肃的正装,但也掩盖不住洋溢的青春气息。
只不过此时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紧张,一副不太适应列伊努教堂氛围的样子,手脚局促地做着些小动作。
执事在引领小姑娘来到后,便转身离开了,塞林看着小姑娘,脸上充满了疑惑,但是想到站在门口说话十分没有礼貌,就侧身让开道路,邀请小姑娘进屋。
“那、那个,大家好,初次见面,多有冒犯。我的名字叫作卡莲,是约克市图书馆的一名馆员。”
卡莲说着说着,柔嫩的脸颊慢慢变得通红,手指互相勾在一起,脚下的小牛皮靴不停地摩擦着脚下的地面。
大概是害怕卡莲在地面上抠出一个大洞,昂都连忙拉开一张椅子,邀请卡莲坐下,并示意苏格一边的茶具。
苏格心领神会,连忙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卡莲面前,“招待不周,目前只有清水。”
卡莲看着苏格的样子,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点,慌乱地摇摇头。
等到所有人重新坐好,塞林才慢慢开口,问道:
“那个,卡莲小姐,请问你这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你们是互助者协会的吗?”
“是的,不过,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塞林有些不解。
从协会被炸后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发生了许多事情,让他都忘记了处理协会的后续。
卡莲点点头,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面上,点头道:“那就没有错,感谢空之女神,总算找到办法了,希望在馆长发现之前,可以顺利地解决。”
塞林充满好奇地拿过那张纸,低头看了片刻,微微笑起来,接着递给身边的昂都。
在纸张传到苏格这里的时候,苏格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协会修缮,抱歉给您增添了困扰,如果有委托,请去列伊努教堂,说明寻找互助者协会即可。
是加里的笔迹,凌乱中带着一丝加里独有的可爱字体,不过措辞却更像贝特罗的风格。
“没错,是这样的,因为各种原因,”塞林点点头,说道,“所以你是有委托是吗,请允许我们听一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委托呢?”
卡莲的目光依次落在塞林几人身上,最后多看了苏格几眼,有些害羞地说:
“是这样的,在图书馆里面,有一本书上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