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齐智军。
这个人怎么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来说何树的事?
他难道不知道替何树争取吗?
赵奇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看了眼齐智军,转头就走。
何树的亲人不管孩子死活,他不能不管。
赵奇水直接去找了他的律师朋友孟宇航询问,听到何树又在看守所杀了人,孟宇航大惊失色,也是觉得完了。
赵奇水急的拉着孟宇航的手:“何树杀的那个人是个杀人犯,他想强暴何树,何树反抗才不小心把他杀了,老孟,你说何树..哎,何树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不用负责?”
孟宇航也知道赵奇水是个外行,更知道他的急切。
“老赵你听我给你分析,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死的那个人,目前只是嫌疑犯,还没有定罪为杀人犯,如果经过一审判定了,他不会在看守所,而是会在监狱里收押。”
“可是...”
孟宇航止住了赵奇水的话,知道他想说什么。
“好,我这么跟你说,咱也别说可不可能。就算那个人真的已经定罪为杀人犯,在法院没有判他死刑,或者执行死刑的时候,他就是个活人,别人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利,我这么说你懂吗?”
赵奇水茫然的点头:“可是,是他先欺负何树的啊?难道我儿子就只能任由他侮辱?不能还手?”
孟宇航拍了拍赵奇水的手背:“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如果要替何树辩护,咱们就只能抓住这一点。假设何树是在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后,防卫过当意外致死,这样罪名就能轻不少。”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何树是被逼的,他不是那种孩子,老孟你知道的。”
孟宇航见赵奇水焦急的模样,很是同情他。
亲儿子丢了这么多年,才重新有了新的奔头,心里有了新的寄托,结果何树又出事了。
孟宇航经常去赵奇水的车行洗车,两人也是慢慢相熟起来,之前他还帮赵奇水找儿子的事出力不少,可惜都没有结果。
“老赵,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个时候你要想想,何树能指望的人就是你了,如果你都慌了,失了分寸,那他还能指望谁呢?”
这句话让赵奇水瞬间落泪,四十多的汉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事?闯过了多少难关?
却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他抵着孟宇航的办公桌,低低的呜咽:“我是不是就不该认什么干儿子?我就没有当爹的命,自己的亲儿子养不住,干儿子也因为认识我倒了霉...”
“哎,老赵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叫我说,何树遇到你,是他的幸运,也是你老赵的福气,你俩谁也离不开谁。”
他拍拍赵奇水:“你别着急,我现在不接任何诉讼案子了,全力帮你想办法救何树。”
“老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另一边,齐智军也知道赵奇水是对自己不满,但他有苦难言。
掏出手机,齐智军打到了家里,爱人祝玉接了电话:“智军?今天回来吃饭吗?”
以前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要回去的时候才提前给祝玉打电话,祝玉此时还不知道齐智军去了丹河。
“爸呢?”
“爸在楼上呢。”
“你让咱爸接个电话,我有事跟他说,对了,这两天我不回家,你在家里好好照顾爸,也照顾好自己。”
祝玉还不知道何树出了事,也压根不会往那上面想,笑着答应了:“那你等一会儿啊。”
把电话放到一旁,祝玉去叫老爷子了。
等待的时间里,齐智军反复想了许多,但等老爷子接了电话之后,他一时又卡壳了。
“嗯?老大啊,什么事?”
齐智军吸了口气:“爸,我跟您汇报一件事,您答应我一定不能着急。”
老爷子一听,觉得心底隐隐不安:“是不是你妹妹?”
“不是不是...”齐智军赶紧否认:“爸,小雪没事,之前周震声跟我联系过,就是这段时间她不方便往家里打电话。”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不是你妹妹有事就好,我老了,可经不住你们吓了。”
听到老爷子这么说,齐智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何树的事了。
“说,到底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爸,是小树的事,他犯了案子。”
“嗯?”老爷子又紧张了起来:“犯了什么案子?”
齐智军将何树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老爷子听,他不是不知道怎么做,只是心里的天平一直在晃动,让他无法做出选择。
老爷子听完后,沉默良久,问了齐智军一句话。
“智军,如果何树判了死刑,你将来会后悔吗?”
齐智军觉得老爷子严重了,他再过分不会看着外甥去死,只是纠结量刑的事。
“爸,不至于死刑。”
“哦,我就是说的严重些,我也知道不至于死刑,要不然,这事传出去,齐家还有脸出门见人吗?”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没回答,反而问他在哪?
齐智军说自己在丹河,并且说了刚刚见到何树的情形,还有赵奇水的事。
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大舅,比不过何树的干爸,你不爱那个孩子。”
齐智军不同意老爷子的说法,他怎么会不喜欢何树?无论是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还是从他跟齐悦的兄妹感情来说。
他都非常看重何树,要不然也不会想要何树以后扛起齐家这杆旗。
“智军啊,我知道你的想法,年轻的时候我跟你一样,可是现在我老了,说的话也许得等你到了七老八十才能理解。”
“人没有不自私的,咱们齐家这么多年,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自己的亲人。”
“你就当是为了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对你外甥,拿出一点人情味。”
老爷子的话,让齐智军有些无地自容:“爸,我既然来了丹河,就不会不管,我只是想问问您,管到什么程度?”
“小树儿开学前,我要看见我外孙,就这个程度,你要是管不了,那你就别管了,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还能发挥点热量。”
“爸...”
老爷子挂了齐智军的电话,齐智军无奈的喘了口粗气,看向看守所的大门。